第十九章 军统特务(第3/4页)

马天成是个孝顺的人,娶刘半脚为妻完全是父母的想法。他少小离家,考入国民党在重庆的预科学校,后来在部队当了一年多的少尉排长,以后又考入陆军指挥学院。毕业后,被军统局的人选中了,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干着军统的工作。

按理说,他那时年轻气盛,在军队内部或是繁华的都市里找个出众的女子做夫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还是遵从了父母的意愿,娶了刘半脚。

刚开始,刘半脚来到沈阳后,曾遭到了沈丽娜等人的嘲笑。她们笑她的一双小脚和发髻,还笑她的那杆大烟袋。刘半脚有事没事的,都把烟袋别在腰上,烟荷包也吊在一旁,走起路来一晃一荡的。一口牙,因了长年累月烟熏火燎已是面目全非。不仅军统局的夫人们笑话她,就连站长徐寅初都看不过去了。就为这事,徐寅初特意把马天成叫到办公室谈了一次。

徐寅初感慨地说:马队长,你也太不容易了。

马天成一脸迷惑地望着徐寅初。

徐寅初怜惜地望着马天成道:你的亲事,是你自己同意的?

马天成明白了,点点头说:这也是父母大人的意思。

徐站长就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马队长:你的军饷不够花吗?

马天成一时又不知如何作答了。

徐寅初就喜欢马天成憨厚的样子,他把执行队的任务交给他,也正是看中他的忠于职守,让他往东,他决不往西,从不讨价还价,忠心耿耿地执行自己的任务。正因为如此,徐寅初平时对马天成就多了几分关爱,见他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就说:你要是军饷不够用,我可以在站里的经费中,找个名目补贴给你一些。

这话让马天成颇为感动,他立正站好,赶紧给徐寅初鞠了一躬:谢谢站长,我的军饷够用。

平时马天成的生活也很节俭,不赌不嫖,他的军饷大都攒下,寄给了父母。马天成的父母也是一对老实巴交的人,家里有十几亩地,算不上富有,却也够吃够喝。况且,还有儿子马天成不断地捎回些银两,日子也还不错。

过门后的刘半脚更是一个节俭的人,农家女子不讲吃、不讲穿的,家里多了她一个帮手后,农忙时连小工都少请了。

徐寅初见马天成这么说,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马队长,你讨个小吧?你养不起,咱们站给你养着。

马天成顿时脸红脖子粗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憋了半晌答:站长,半脚这个人挺好的,我知足了。

徐寅初就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棚说:天成呀,要是国军的军官都像你这样,还有什么仗打不赢呢?

正因为马天成让人放心,所以在国军兵败东北,从沈阳撤出时,马天成被留下了。当时的徐寅初不会想到败局已定,如果他知道国民党的天下会是这个样子,他无论如何也会把他信任的马天成带走。当然,这都是节外生枝的话了。

马天成想到刘半脚时,也就想到了父母。想归想,但还不敢贸然回老家,他知道老家此时也已是共产党的天下,左邻右舍也都知道他当的是国军,这时候出现,无异于自投罗网。想来想去,只有沈阳是可以让他安心的。一是他熟悉这里,二是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最重要的是,军统局任命他为沈阳地区001号人物。虽然没有明确官职,但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这么想过了,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沈阳生活下去。一想到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他就不能不想起刘半脚。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冒了出来,他要去一趟南京,去找刘半脚。如果她还活着,就一定还在南京。

这么想过了,他便无法再踏实了,这个念头没日没夜地在心里蛊惑着。终于有一天,他向医院请假,去了南京。

在军统局的时候,马天成就在南京工作过,他对那里是熟悉的。眼前的总统府,一面红旗替代了曾经的青天白日旗,此时正猎猎招展。一切都换了人间,仿佛是一场梦,结束了。

军统局的位置他也是熟悉的,和总统府隔了两条街,是一栋青砖灰瓦的二层小楼。徐寅初当初曾答应过他:你们的家属就是军统局的家属,我们会好好照料的。如果徐寅初此言不虚,刘半脚最后的落脚点就是这昔日的军统局。

此时的军统局已是人去楼空,一幅残破的景象——门开着,窗子掉了,院子里杂草丛生。他的脚步声,无意间惊飞了一两只野鸟。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他正想离开这里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抖抖地问道:天成,是你吗?

循声望去,他看见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颤抖着从一扇破窗的后面探出头来。定睛细看,他差点叫出了声,这正是他要找的刘半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