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中的徐锦秀(第3/4页)

阿姨也感到很惊奇,不停地冲念乡说:念乡,再叫一声妈妈。

念乡这一次清楚地叫了一声“妈妈”。

她赶紧转过头去,早已是满脸泪水了,念乡的呼唤令她的心都碎了。

一整天,她的心都被一种忧伤的情绪笼罩着。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时,她都在走神,耳畔仍回响着念乡稚嫩的呼唤。

黎京生下岗后,锦秀更是忙到很晚才回家,家里毕竟有黎京生在,她多少可以省点心。这天,母亲把黎京生叫到床前,一双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说:京生,锦秀这些日子好像不对劲儿啊?

她忙,白天上班,还要上研究生的课。

母亲就叹口气,闭上眼睛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母亲每一次这么说时,黎京生的心里都不好过,心情好的时候,说说也就过去了。此时,他的心脆弱得如同一支芦苇,说断就断了。

母亲又说:当初我真不如跟你爸一起走了,这样,你也就不会离开部队了。

妈……黎京生打断了母亲的话,这时,他忽然就想到了锦春。现在的日子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有时他也在想:要是自己不转业,娶的又是锦春,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呢?没有发生的事永远只是一种幻想,此时的黎京生忍不住一次次地想起锦春。有时甚至从柜子里找出锦春的照片,匆匆地看上一眼,再悄悄地把照片收了起来。

黎京生在家待久了,话也就没那么多了,就连单位里的事也懒得说了。母亲对仪表厂并不陌生,丈夫生前就在仪表厂上班,现在,儿子又去了仪表厂。她对厂子是有感情的,也认识厂里的老人。那些和黎京生父亲同批进厂的朋友,至今仍隔三岔五地上家里来看看。

黎京生在家里遥遥无期地待下去,母亲就有了警觉,她冲黎京生说:孩子,跟妈说实话,厂里是不是有了变故?

黎京生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下岗的事,怕她替自己无谓地担心,就说:妈,没有啊。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单位放假了。

母亲尽管长年躺在床上,但电视、收音机还是经常看,经常地听,母亲一针见血地说:京生啊,你不是下岗了吧?

没有,妈。我明天就要上班了。

母亲疑惑地看着他,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锦秀离开家后,黎京生走到母亲床前:妈,今天我就该去上班了。

母亲看着他,点了点头:去吧,甭惦记我,这么多年妈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黎京生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家。

当他走到街上,他就茫然了,眼前是行色匆匆的人群,他要往哪里去,又要去干什么?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下意识地走到了念乡所在的幼儿园,径直走进去。幼儿园的阿姨一见他,就把念乡抱了出来。他接过孩子,心里五味俱全。幼儿园的阿姨就说:爸爸来了,真难得,你是来接念乡的吗?

他似乎没有听清阿姨的话,就点了点头。直到阿姨开始收拾念乡的衣服,他才清醒过来:不不,我还要上班呢。

说完,把孩子交给阿姨,匆匆地离开了幼儿园。

当他又一次站到大街上时,他真不知该往哪里去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战友王大雷骑着自行车正好经过,他冲黎京生招呼道:京生,忙什么呢?这两天我正想找你去,工作找到了吗?

他摇摇头。王大雷是他在守备区的战友,当年被一个车皮拉到了守备区。王大雷当满三年兵就复员回来了,先他几年进了仪表厂。他们这批战友中,仪表厂的子弟有好几个人都当了兵,提干的却只有黎京生一个。当年的复员政策是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最后,那几个仪表厂的子弟,复员后顺理成章地去仪表厂当了工人。几年后,黎京生也回来了,因为他是干部转业,就去工会当了干部。当时,战友们都羡慕得不行。黎京生毕竟是机关干部,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真是造化弄人,谁承想几年后,几个人相继下岗了。就是不下岗,转产后的仪表厂挣扎在市场的大潮中,也让人看不到多大的希望。

王大雷支好自行车,一屁股坐在车后座上:咱们几个战友想搞一个餐厅,名字都起好了,叫老兵饭馆。我这两天正想去找你,你想不想参加。你可是我们几个人最有出息的,又是党员,我们还想推荐你当董事长呢。

黎京生一听,马上摇起了头:开饭馆,咱没经验啊。

王大雷“哧”地笑了一声:啥经验不经验的,路是人走出来的。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前走:那几个家伙准备今天研究这事呢,正好碰到你,咱一起去。

黎京生推辞不过,就跟着王大雷去了战友李纪朝家。

李纪朝的家紧邻街面,是个四合院,只要把院墙打通了,院子就与外面连成了一个世界,开饭馆绝对是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