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人(第3/5页)

他们在枪膛里重新填上了子弹,顺着野猪留在雪地上的血迹追了下去。不知不觉就追到了南山。山带王也正在狩猎,三个人便开始合围那头受了伤的野猪。王占河率先发现了那头受伤的野猪,此时,野猪正侧面对着他,这正好是一个射击的角度。职业猎人的敏感,知道不能错过这次射击,他想都没想,完全是下意识地举枪便射,野猪叫了一声,王占河也叫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待杨老六和山带王奔过去时,王占河已经血肉模糊了。炸了膛的枪被炸成两截散落在地上。当两个人把王占河抬回家中时,他已经气绝身亡。

王占河死于这场意外,扔下了香草的母亲和十四岁的香草,悲伤过后,娘俩还要面对新的生活。于是十四岁的香草拿起了猎枪。那会杨槐和王伏生也已经是小猎人了,只不过有父亲在,他们还没挑起大梁。父亲不让他们狩猎时走得太远,或者把他们带在身边。

自从王占河突然炸死,两个老人的心劲似乎一下子泄尽了。他们狩猎时呼哧带喘,脚力不足。龙生龙,凤生凤,猎人的子女成为猎人便也顺理成章了。

从此,南山和北山主人的角色发生了转换。在北山杨槐和香草每天出门双双去狩猎,清脆的枪声又掀开了生活的新篇章。

香草毕竟是女孩子,她的年龄又小杨槐两岁,出门时杨老六和母亲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他要照顾好香草。这几家人,从闯关东开始便结伴在一起,风里雨里,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团结的概念早就深入到了他们的骨子里。杨槐每次都不会和香草分开,他们总是在一起,就是发现了猎物,杨槐总是让香草先开枪。猎人的规矩就是谁先射击,猎物就归谁所有。有时香草狩到的猎物很少,回到家门前,杨槐总把自己的猎物分一些给香草。香草不要,他硬是推给香草,每次,香草都是含着一双雾水蒙蒙的眼睛望着杨槐。

在相互照应的生活中,两人的感情便一天天地拉近了。在长辈人眼里,这两个孩子是天生的一对,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心里,他们的感情也在日臻成熟着,完善着。

在狩猎的过程中,他们有闲下来的时候,走到山山岭岭间,香草有时会唱一首歌:花开了,花谢了,果子长大了;风来了,雨来了,果子成熟了;叶飘了,雪落了,新年来到了……这是一首当地山歌,野性中带着对生活的期盼。南山的王伏生有时会被香草的歌声吸引过来,王伏生因为在南山,不经常和两人在一起,他的出现,自己就觉得和两个人有些生分。他羡慕地看着两个人干这干那,不停地用舌尖扫荡着自己的嘴唇,一副眼馋的样子。

有时,王伏生不在南山狩猎,每天都跑到北山来找两个人,听两个人说说笑笑,就是出现猎物,王伏生也从来不出枪,似乎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陪护两个人。王伏生天生内向和他父亲山带王的性格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他父亲之所以选择了自己独自守住在南山,就是想独来独往,独享南山的猎物。时间长了,王占河和杨老六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山带王。山带王有野心,可王伏生没有,一副平安无事,无欲无求的样子。

直到太阳沉到西边的林子里,王伏生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北山,回到南山中去了,有时,他就那么空手而归。杨槐和香草每人背着沉甸甸的猎物,满载而归了。香草的山歌伴着晚霞在山山岭岭间流淌着。

香草的父亲在枪炸膛事件中,突然离去了。在荒山野岭的大金沟,一个未满成年的女孩子,担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面临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大金沟这三户人家,是一起逃荒来到这里的,他们的团结相互帮衬的精神仍在延续着。因杨槐和香草都住在北山,两家的房子也是毗邻而建,杨槐便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照顾香草一家的担子。

每天清晨,杨槐去山里狩猎了,他都会站在香草家门前等香草,香草拿着枪从屋里跑出来,带着一身的暖气,然后唱歌似的说:杨槐哥,咱们走吧。

一天的狩猎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不论一天狩猎多少,杨槐总会把自己打到的猎物分出一部分给香草。起初香草不要,杨槐就着急地说:你爹不在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你我干啥。

香草便红了脸,低下头把猎物接了。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把杨槐当成了遮风挡雨的一棵大树。有许多次,在山上她遇到困难,都是杨槐解的围,只要有杨槐在,她心里就踏实。

有时两个人回来得晚一些了,两家人便集体站在门外等,一直看着两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所有的人才长出一口气。

年节时,两家人会聚在一起吃顿饭,这是两家人最幸福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