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

周欣病在了公寓,高纯就可以歇班。他陪金葵回到车库,路上还想着这个生日之夜,该怎么浪漫一番。谁料在车库门外,他们意外地看到了早已等在这里的李师傅一家,从堆在门口的行李上可以看出,他们绝非串门或旅游来了。高纯马上意识到李师傅家里一定出了事情,若非万般无奈,不可能如此大箱小包地背井离乡,举家来投!

这天晚上,李师傅一家就被安顿在车库,金葵把隔墙一边高纯住的地方让了出来,铺上了李师傅一家三口的铺盖。李师傅的妻子把女儿叫到金葵面前,让她快点谢谢金葵姐姐,说上次金葵姐姐拿了那么多钱给你以后上学用!君君和金葵年龄所差不是很大,很快就有同辈的亲切,趁母亲转身咳嗽的片刻,悄悄与金葵耳语: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考大学,我想去考电影学院。金葵笑道:电影学院也是大学呀,也要考的。君君说:那就容易多了吧。你们要考舞蹈学院肯定也是不想上文化课吧?文化课特烦!

隔墙的另一边,李师傅将高纯送给金葵的生日礼物拿在灯下把看,那只小包上的价签让他惊讶万分。哟,这么小的包就要一千二啊,看来你们真是发财了?高纯一时解释不清,又听到隔墙这边,李师傅的妻子千恩万谢之后,忽然哭起来了:我这病我知道,就算治得好,那又得花多少钱呀。我们那房子拆迁了,听说后年回迁回去还要再交些钱呢。今年我们君君就考大学了,我们要是不把钱给她凑出来,这要是考上了再没钱上,君君那得恨我们一辈子啊。

君君说:“金葵姐你干脆帮我找个固定的工作吧,我妈有这病,我爸又丢了工作,我都不想考了,没钱考上了又有什么用啊。”

李师傅走到隔墙这边,对女儿正色道:“你好好准备,家里有没有钱是我的责任,你考上考不上可是你的责任。你必须给我考下来,你爸爸出去卖血,也要供你把大学上了!”

高纯也过来了,笑道:“君君你爸你妈就指望你了。”

君君回嘴:“你老说我,你不是也没考大学吗?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

高纯自甘下风地说:“我?我爸我妈不指着我,要指着我,我肯定得考上啊。”

君君冲父母撇撇嘴:“我看出来了,没爸没妈也不错,活得多自由啊,至少没那么大压力了。还是你好。”

高纯接不上话,金葵脸上想笑一下的,却没笑出来。

李师傅倒不气,说:“人家高纯,千里万里跑到北京来找他父亲!没爹没妈是啥滋味,你问问高纯!”

大家聊得很晚,才以隔墙为界,各自去睡。这是高纯与金葵第一次枕席相接,黑暗中不再授受不亲。他们互相拥抱和亲吻着对方,碍于“隔墙有耳”,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轻举慢动,爱意因此反倒更加缠绵……春宵苦短,天刚放亮,高纯不得不离开怀里的女孩,起身匆匆上路。如往常一样,他把车子停在了周欣公寓的门外,耐心地等着目标出来。

这一天李师傅也早早起身,到劳务市场找工作去了。金葵带着小君去了附近的商店,为李师傅一家的“落户”,购买日用物品。好在车库很大,李师傅一家的入住,并不使这里显得拥挤。只是金葵和高纯不能早晚练舞练功了,音乐太吵,动静太大,李师傅有卧床的病妻,有备考的女儿,再练很不方便。

一周之后,金葵的母亲再次来了北京,她乘出租车来到金葵的住处,看到了在车库门外晾晒被铺的李师傅,不免神色疑惑。进了车库她又见到了坐在小板凳上做作业的女孩君君,和床上一个满面病容的女人。她看他们,他们也看她,都把对方当作不速而来的外人,最后,她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见到了女儿。

女儿有点吃惊:“妈,你怎么来了?”

母亲还是专为金葵的婚事而来。

车库里有外人住宿,有话不便细说。金葵陪着母亲走出了车库,母女二人谈得并不投机,看到高纯还未搬走,母亲显得很不满意。

金葵说:“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们这么多入住在一起,我跟高纯能有什么事啊。”

看来母亲专程到此,目的倒也不在高纯。她的话锋转开,直奔此行的主题:“你爸这次让我过来,就为问你一句话,和杨峰的事,你到底同不同意。”

金葵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这一阵要集中精力准备比赛,其他事我一概不想考虑。”

母亲说:“葵儿,你就别跟妈兜圈子了,你就跟妈说句实话吧,和杨峰这事你到底有心没心。”

金葵沉默半晌,答得十分郑重:“妈,我有爱的人了。”

母亲虽然早有预料,但女儿这个宣告,还是让她脸色一沉。

在金葵的母亲回到云朗的当天,杨峰手下的那位助理来到了金葵家的潮皇大酒楼,开始和金葵的父兄商谈还款问题。这位姓林的助理年纪与杨峰相仿,口气却比他的老板还要盛气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