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7页)

男孩们笑起来,潘玉龙也笑笑,他在屋子里接水洗了把脸,然后一边擦脸一边继续听他们交谈。

东东说:“……可关键是没钱啊,这是原创大赛,参加这个比赛总要请专家给咱们编一套舞吧。还有作曲,还有服装,都要重新搞。咱们这服装绝对不行,头发也要做做造型,而且报名好像也必须送DV拍的样带,还得请人来拍吧,还得请教练……这些都要钱啊。”李星说:“起码得三万。”王奋斗惊讶地说:“用不了那么多吧。”“怎么用不了!请人编一套舞就要多少钱?现在都贵着呢,三万可能还不止呢。你想想服装,李嘉他们那拨上次去深圳买的那套,光一件上衣就要一千五,还有你想想做一个发型好一点的得多少钱……”东东抢着说:“你那是‘做’,要‘设计’的话就更贵了。”汤豆豆说道:“可这个钱从哪儿出啊?”王奋斗有些泄气:“算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吧,到哪儿弄这么些钱啊,而且马上就要报名了,又没有时间去攒。”东东道:“李星,你能不能找你爸爸商量商量……”“我爸哪有钱啊,我爸天天赌,还找我要钱呢!”

汤豆豆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阿鹏,发现阿鹏这时也在看着她。

天黑下来了,路灯亮起来了。男孩们都走了,小院又变得静悄悄的。

潘玉龙听到汤豆豆的家里,再次传来动人的钢琴声,还是那首名叫《真实》的乐曲。原本忧伤的旋律,此刻忽然变得温暖安宁。潘玉龙坐在桌前灯下,一边看书一边做着笔记。优美的乐曲让他身心安定。

第二天,潘玉龙下班回到小院,上楼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东东带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指挥着几个搬运工,抬着汤豆豆家的那架钢琴,小心翼翼地走下狭窄的楼梯。潘玉龙侧身让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快步上楼。

汤豆豆家的房门还未关上,潘玉龙走了进去,看到汤豆豆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闷声不响。潘玉龙站在卧房的门口,问:“他们怎么把钢琴抬走了?”

汤豆豆没有抬头,沉默一会儿才说:“我把它卖了。”

“……那不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为什么卖了?”

汤豆豆抬起头来,没有回答。她看着潘玉龙的面孔,反问了一句:“你还想去深红酒吧打工吗?我已经和那个老板说好了。”

当晚,潘玉龙来到深红酒吧,他换上了一套服务生的衣服,给客人派送酒水。台上“真实”的踢踏激情迸放,台下的喝彩热烈依然。

潘玉龙穿梭忙碌的空隙,也在欣赏台上的表演。他的目光投向舞台的中央,汤豆豆火热的红裙飞舞轻扬。也许只有他能看得出来,那张被华丽的舞步衬托的面容,依然挂着一丝忧伤。

第二天一早,潘玉龙又赶往金苑酒店。

哗的一声,他把床单抖开,像以前一样,紧张地重复着客房清洁的一应动作。卫生间也很快打扫干净,潘玉龙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712号打扫完毕。”挂掉电话之后,他用已经熟练的动作,把床头柜上的十元小费拿走。

他推着工作车走到另一间客房,发现这间客房房门半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惊叫。潘玉龙赶快停车进去探看,只见一个五十左右的秃顶男人,在卫生间里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强行亲热。年轻女子并不情愿地挣扎躲闪,拉拉扯扯之际打破了卫生间里的一个壁灯。

潘玉龙板着脸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喝道:“先生,请问要打扫房间吗?”秃顶男人吓了一跳,慌张抬头,看见门口的这位服务生怒目相视,不由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潘玉龙抬高声音,严肃地再问:“小姐,您需要帮忙吗?”同样愣住的年轻女子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秃顶男人,从潘玉龙身边夺门而出。秃顶男人既尴尬又恼火地看着潘玉龙,他也绕开潘玉龙的身体,提上屋里的一只皮箱,走出了这间客房。但潘玉龙用声音把他拦住:“对不起先生,您刚才打碎了一个壁灯,您需要赔偿。”秃顶男人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皮箱,满脸不高兴地往外掏钱:“多少钱?”潘玉龙照旧板着脸:“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儿收钱,麻烦您跟我去一下结账处,您得在那儿结账。”

秃顶男人怔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看着潘玉龙关上房门,然后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下班时,一个匆匆赶来的领班把潘玉龙叫住。“潘玉龙,客房部谭经理叫你去一趟。”客房部经理刚刚打完一个电话,见潘玉龙进来,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啊?718房的客人投诉你索要小费。你才来几天呀!”

潘玉龙大吃一惊:“我索要小费?”

经理让潘玉龙坐下,说道:“客人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说你逼客人给小费,说只要给小费,打破壁灯的事就可以私了,可以不让他赔。但客人还是主动赔了,并且把你告了!潘玉龙你才来几天,胆子怎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