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5页)

保良屏住呼吸,开口问道:“检验出结果了没有,这枪有问题吗?”

尽管他早有估量,但金探长的回答,以及回答时所用的坚定语调,还是让保良像在一个深渊中急坠,然后砰的一下摔在了渊底。

“出结果了,这把枪和权三枪杀人用的枪,是同一把枪!”

保良半天无法言语,虽然他在那个婴儿棉被中看到这只步枪的刹那,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那种感觉和现在是不一样的。金探长现在说出的话,在法律上认定了它,也认定了权虎肯定涉罪,也认定了姐姐将肯定失去她极力想要挽回的爱情,和想要保全的家!

这次的接头时间同样短暂,保良走出茶肆时头重脚轻。他走到小巷的巷口才想起咸鱼未买,才又调头转身出了巷子。中午他给姐姐做饭时姐姐又吐了一次,吐完之后精神反倒好了。居然还就着霉干菜蒸咸鱼吃了一小碗粥。吃完粥姐姐掐指算算,说权虎早则今夜迟则明晨,就该回来了,让保良收拾收拾赶紧离开。保良一边点头一边却说:“我呆会儿还得到医院去取化验结果,取回结果再走不迟。”

吃完午饭,收拾完厨房,保良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姐姐说头晕没劲儿,又上床躺着去了,一会儿隔着门叫保良,让保良把刚刚摘下来的耳环放到衣柜的抽屉里去。保良进屋,坐在姐姐床边,手里拿着姐姐递给他的耳环,闷了片刻,又给姐姐戴上。姐姐说:“别戴了,权虎快回来了,我不想让他看我又戴这个,省得让他觉得我又想家了。”

但保良还是给姐姐戴上了,他说:“姐,咱们俩什么时候出去照张相吧,戴着妈给咱们的耳环。万一以后咱们不在一起了,你看看照片还知道有个弟弟呢。”

姐姐眼泪汪汪,说:“保良,你不是打算在涪水找工作吗。等这次你姐夫回来,等他心情好的时候,我跟他提提你。要是他对你没啥,你们就见见面,这样你就能常来这儿看姐姐了。要是以后总能见面,还照什么相啊。现在到照相馆照相可贵呢。”

保良低头坐在床边,姿势没变,声音也原样没变:“姐,要是我姐夫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咋办?”

姐姐说:“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他家在这儿。”

保良说:“我看他对你也没什么感情了,他一去就不回来了,怎么不可能呢。”

姐姐说:“怎么会没感情呢。我跟他跟了那么多年,他恨陆家,可他知道我早不是陆家的人了。再说他特别爱雷雷,他不可能让雷雷没有妈妈。”

保良说:“那他为什么不让你带着雷雷?”

姐姐:“那正说明他不是想跑,而是怕我跑,也怕他不在的时候我跟雷雷说陆家的事情。他也知道我爱雷雷,他是想拿雷雷拴着我。”

保良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说:“姐,如果我姐夫以后回不来了,你就跟我回省城吧,或者回咱们老家鉴宁去。我可以照顾你,也可以帮你照顾雷雷……”

姐姐打断保良:“别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权虎他们跑船的人,最忌讳说回不来了这种话了……”

保良也打断姐姐:“我是说如果!”

姐姐看看保良,但保良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脸色。从保良的声音中不难猜到,他的脸上挂满严肃。姐姐不再出声了,但显然她不明白保良为什么要把这个假设,说得这么当真,这么一本正经。

中午,保良先去了医院,取回了姐姐看病化验的那几张单子,又拿着单子去见了医生。西医和昨天中医的说法大致相类,诊断姐姐肝肾功能严重衰退,心律也不好,还有严重的风湿病和贫血症,体内酸碱平衡失调,可能是心情与营养不良,又长期得不到调整所致。医生建议病人应马上住院治疗,特别是风湿症和贫血症,如不及时治疗,一旦恶化,很可能导致坏血症,危及生命。

保良在医院的药房,取了医生开出的几种药物。刚出医院大门,就被一直跟踪在后的便衣引向一条小路,上了等在那里的白色“面包”。

金探长和夏萱都在,他们把显然已经裹好了那只步枪的小棉被递给保良。保良透过棉被柔软的表面,可以触摸到里面的坚硬。在涪水便衣将面包车的滑门哗地一声拉开的时候,保良没有立即起身下车。

“权虎今天夜里可能就要回来了,我姐让我下午就走。”他说。

“你把枪放回原处,然后你可以走。”金探长答复,“不过权虎现在并不在船上,我们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今天晚上他很可能回不了家。不过假使你姐姐硬要你走,你也不要强留。”

保良还想再问一句,倏忽之间,又忘了要问什么。他一手拎着药,一手抱着枪,起身离座,下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