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6页)

在这个微冷的清晨,天尚未全亮,保良与这个女人坐在一家高档饭店的咖啡厅里,隔着各自面前的一杯热茶,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到窗外的花园草地,在晨曦中一点点由青变红,由冷变暖。

女人的目光缓缓地上下打量着保良,最后落在他左耳的耳环上面。她声音哑哑,表情淡淡,漫不经心的盘问就从这只耳环开始。

“他们说,男人只有同性恋才戴耳环,你是吗?”

“同性恋?”保良笑笑,“那多时髦,我真想试试。”

女人也淡淡一笑,不再刨根问底,她说:“你对女人也有兴趣?你要找的姐姐,是你亲生的姐姐?”

保良收束了笑意:“对呀,当然。”

“你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保良,她叫陆保珍。”

“噢,你姐的名字不如你的好听。”

“是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这个女人告诉保良的名字很怪很怪,她叫“小乖”。这也是马老板和所有熟人对她的共同称谓。她说她是马老板的朋友,他们认识已经很久。小乖的措辞虽然含混隐晦,但保良不难明白,所谓朋友,就是马老板在这个城市构筑的一个小巢的留守者,说难听点就是马老板包养的一个“二奶”。

从这个女人的口中保良知道,马老板一般每月都要从外地过来两次,照顾生意,打点关系,每次逗留二至三日不等,办完事情随即离开。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小乖就要独守空房,与寂寞相伴,所以也常去“巨石”这类疯狂世界发泄精力。

在两杯浓茶相继喝干之后,小乖和保良达成了一项交易。小乖答应帮助保良找到他的姐姐,而保良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和小乖做个“朋友”。

对保良来说,达成这个交易的难点,是搞清“朋友”的概念。小乖的语言总是含混而又暖昧,意焉不详:“朋友就是朋友,朋友就是能常在一起呆着的人。”

“一起呆着?”保良说,“不行,我在上学,住在学校,我没有时间总陪你呆着。”

保良没有告诉小乖他是公安学院的一名学警,他随口说他是农科学院的大一新生。农院与公院一街之隔,保良说来十分顺口。

“没关系,你没事的时候就出来,咱们玩儿完了你还可以回学校去住。”

“玩儿?”保良脸红着问,“玩儿什么?”

小乖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玩儿火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除非你喜欢做。咱们都顺其自然吧,你就陪我聊聊天,喝喝酒,吃吃饭,这总归可以吧。”

保良自恃年轻力壮,细弱矮小的小乖谅也不能把他怎样,在做出这样的估量之后保良就像接下了一单生意,一脸郑重地点头成交。

他们在这家饭店的门口分手告别,小乖独自走向停车场里的保罗轿车,她在离开保良时忽然附在保良的耳边,细语轻柔地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你戴耳环,真的很帅。”

小乖是保良生活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精灵,就像一个西方神话里的美貌树巫,擅用细软的根藤纠缠猎物,碰上这样的妖孽你不能挣扎,不能进攻,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导致更紧的缠绕,直至最后的彻底陷落。

这个精灵首先带给保良的,当然是一个让人心动的诱饵。她在那家酒店咖啡厅的餐桌上,给保良写下了一个地址。这个地址是小乖送给保良的一份厚重的见面礼,让保良立即认定,他让小乖的汽车载到这里,确实不虚此行。

那地址就是马老板在省城的办事处,小乖说在那里或许可以打听到你要找的权虎。权虎既然和马老板有生意往来,办事处的雇员们应能知道详情。小乖说反正马老板已经回东北去了,你可以假装联系生意过去探探路子,如若不行我再告诉你其他途径。

写完地址后小乖又约保良今晚一起吃饭,这场交易你来我往如此明确,保良自是不能拒绝。他在酒店的门口与小乖分手后先回学校放下了警服,洗漱干净后又返身回到了城内,很容易便找到了地址上写明的那座旧楼。

这是一座并不高档的写字楼,位置也不算繁华旺铺,也许因为是星期天的缘故,楼里大多数房间都紧锁无人。他在五楼找到了字条上写的那个房间号码,房间的大门居然开着。保良走进去试图询问,还没张口就发现屋里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女人。

这女人自称是清洁公司的职工,当然说不清这家办事处的职员如何联系。保良只好怏怏下楼,出了楼门竟不知此时该到哪去。

这天晚上保良如约去了小乖说好的那家餐馆,吃了丰盛得有些浪费的一顿晚饭。饭后小乖要求保良陪她去唱卡拉OK,去的地方当然不是马老板常去的“焰火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