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医院。白天。

林星躺着输液。头上包着纱布。脸上神情木然。

一位医生公事公办地对她说:“我还是给你再加一瓶药,你赶快让你们家里给你送钱来,好不好,你家里的人有电话吗?有呼机也行,我们帮你呼。”

林星不知该怎样回答。

医院外。白天。

钢琴师乘出租车来到医院。

医院内。白天。

钢琴师走进治疗室,看到床上的林星。

钢琴师面目冷淡:“你呼我?”

林星:“大哥,能借我点钱吗?”

医院外。白天。

林星体力虚弱地跟在钢琴师身后走出医院大门。

钢琴师抬手叫住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回头看看林星,又掏出五十块钱给了她。

钢琴师:“你打个车回去吧。”

在钢琴师把车门关上之前,林星叫了他一声:“大哥!”

钢琴师没有下车,在车里看她。

她问:“怎么判的?”

钢琴师不冷不热地说:“你不是跟警察说得很清楚了吗,他这个罪名还跑得了!”

林星顾不得脸上的羞耻,继续问:“判了几年?”

钢琴师:“判他的罪名成立,但情节轻微,判了免予刑事处分。我们早就算过命的,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吴晓的命最好。无论碰上什么祸、什么灾,他都能躲过去!”

林星没听明白似的:“免予刑事处分?”

钢琴师说:“他不过就是帮他爸买了一张飞机票吧。吴晓这个人,很重感情的。当然他不像你这么讲原则,这可能是我们搞艺术的和你们当记者的区别吧。”

林星已无力再解释什么,当钢琴师“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的时候,她急得双手拉住那就要起步的出租车,高声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放了他?”

钢琴师平静地说:“已经放了。”

林星:“啊?那他去哪儿了?”

钢琴师:“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愿他还能回家吧。”

出租车开走了,林星跑到马路当中,疯狂地拦出租车。

扬州胡同。林星家。晚上。

天快黑了,林星疯一样地跑回扬州胡同,挣扎着跑上楼,她一打开家门,满心的希望顿时粉碎。屋里光线暗淡,没有人。

她打开了灯,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先去卧室,但床上是空的。她又看了厨房和卫生间,甚至还去看了尘封的阳台,肯定没有吴晓。她打开衣柜,拉开桌子上的抽屉,想分析吴晓是否回来拿过东西。她看到衣柜里吴晓的衣服,抽屉里他们两个人的钱,一针一线、一分一毫,全都没有动过。

她傻傻地,站在屋子里,忽然想到什么,她几乎连门都没锁就跑下楼去。

京西别墅。夜。

京西别墅已经物是人非,门前的气氛透着几分凄凉败落,与不久前林星来时的境况相比,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

林星砰砰砰地打门。

门开了,开门的人也不是那个保姆了,换了个男的,穿着西服像个干部,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问:“你找谁?”

林星说:“吴晓在吗?”

那人说:“吴晓,哪个吴晓?”

林星指指里面:“他原来住在这儿的。”

那人好像明白了:“噢,是原来那个……是那个谁的儿子吧。来了,拿了他的东西又走了。”

终于找到了吴晓的踪迹,林星兴奋起来。脸上又现出希望的笑意。

街道。夜。

林星乘出租车往家里赶。她焦急地看着前方。

扬州胡同。林星家。夜。

林星回家。她跑上楼,打开家门。屋子还是黑着的,一切如旧,没人来过。她几乎精疲力尽地瘫在地上。

公用电话亭。夜。

林星跑出去打电话,她先打给医院。问值班的护士:“喂,您是护士值班室吗?我是今天下午刚从你们那儿出来的病人,请问我走以后有一位先生来找过我吗,我叫林星……”

医院。夜。

护士接电话:“没有,你叫林星是吧,你刚才在这输液是吧,没有,没人找过你。”

公用电话亭。夜。

林星再拨电话:“天堂酒吧吗?对不起麻烦您看一下,天堂乐队来了吗,我找吴晓。”

天堂酒吧。夜。

一位服务生接电话:“天堂乐队来了,吴晓没来,你要叫他们别的人吗?”

公用电话亭。夜。

林星拿着电话,说不出话来。

林星家。夜。

林星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没有开灯,靠在门上无声地哭泣。墙上挂着的她和吴晓的合影相片,相片里的吴晓微笑着凝望着她。

火车站前。夜。

吴晓背着背包,手提萨克斯管的盒子,站在火车站的大楼前,向北京投去告别的一瞥,然后向火车站里走去。

扬州胡同街口。夜。

林星在街口等候吴晓,每辆停下来的出租车都吸引她期望的目光,但下车的人都不是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