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第6/6页)

李大功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吴长天这句话的含义和后果,傻傻地问:“那,我怎么办?”

吴长天看他:“大功,你也一样,只有这一条路。”

李大功愣了半天,愣了半天终于哆嗦起来:“吴总,我可是……死罪!”

吴长天低头叹息了一声:“你不去自首,那就快点走吧,换个名字换个地方,重新做人。可你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郑百祥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但仍未放弃挣扎:“吴总!事情还没到这一步,我们好好想想办法,还来得及的!那天让林星看见的,只有大功一个人,对你,她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对我就更不认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大功弄出国去。只要公安局抓不到大功,咱们的事就不至于暴露。”

吴长天摇头:“出国?可能吗?根本来不及了。”

郑百祥以一种在吴长天面前从未有过的放肆,大声反驳说:“来不及可以让大功先躲起来,咱们慢慢再想办法,你一去自首,不是一切都完了吗!”

吴长天严肃地盯住郑百祥,他不想再受他摆布!他主意已定:“百祥,我们别再自作聪明了。这件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都是因为我们自作聪明,结果反被聪明所误了!”

郑百祥面色僵冷,阴骘地沉默下来。也许在李大功看来,郑百祥的沉默预示了事情已无可救药。于是他哭了起来:“郑总,你给我想个办法吧,你办法多。吴总,郑总,我李大功跟你们二十年了……”

郑百祥皱着脸,几乎也要哭出来了,他的语言已经注入了怨恨:“老吴,你去自首不是把我们都害了吗!”

吴长天:“我害你们?”吴长天连摇头的心情都没有了。他说:“老郑,如果把这件事从头说起,咱们究竟谁害了谁呢?我不想再说。我们是二十年的战友,福祸共担的朋友,我对你们没有怨恨。无论是活路还是死路,都是我们自己的两只脚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我想好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也许我要坐很多年牢,但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和现在一样,会看到太阳在早上升起来!我的儿子还会像现在一样,一样爱我!”

李大功的精神看上去则已濒于崩溃,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吴总,你可以自首,我不能去自首,我不能去自首,我自首了就只有死……”

郑百祥发了半天愣,突然说:“大功,你别急,我来想办法!你愿不愿意听我的?”

李大功流着泪点头。他似乎已完全没有了方寸:“郑总,你说,我听你的!”

郑百祥说:“你首先要躲一阵,你的枪带了吗?先把它处理掉,这是能证明你死罪的惟一物证。”

李大功收住了哭泣,郑百祥的话像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颤巍巍地镇静了片刻,手忙脚乱从右边的车斗里,拉出一只黑色的皮包,又从皮包里慌慌张张地,取出了那只凶器。

郑百祥接了这个“罪证”,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弹夹,哗啦哗啦地拉动着枪栓,显示了过去当兵时的那份利落。出入意料地,他突然把枪抬起来,一下子顶住了李大功的头部,随即“砰”地一声,勾动了扳机。

李大功头部剧烈地摆动了一下,整个身子顷刻间歪下来。

吴长天看见了左侧的车窗上,喷溅了一摊浓浆一样的血花。他刹那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心被那砰然炸响的枪声震得失去了知觉,但头脑还清醒着,他清醒地看到郑百祥又将那粗粗的枪口指向了自己。

吴长天面目平静,他知道一切求告都是多余的。

郑百祥:“老吴,是你说的,咱们中国人的本性,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我对不起你了。”

这就是吴长天人生五十年,所听到的最后的语言!

砰的一声巨响,火红的朝阳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照红了整个黄土毕露的河谷。

河滩。太阳已经升高。

一辆出租车开进荒凉的河滩。河滩上只剩下吴长天和李大功两部汽车。

吴晓走下出租车,他疑惑地走近吴长天的车子。

吴晓:“爸,你在这儿吗?”

他看到车里无人,又走向那辆奔驰车。这时他看到了车窗上的血迹。

河滩。白天。

在吴长天和李大功的那两辆汽车旁边,已经停了多辆警灯闪动的警车,许多警察在这里进行着现场勘查,此处已不见吴晓的身影。

照相机的闪光灯一闪一闪,有人在检查着地上的轮迹。一个警察在吴长天身上,找出一些东西,其中他特别留意到一张已经过期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