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5页)

“你走吧,现在就走!你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父亲颤虚虚地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庆春指着肖童:“你骗得还不够吗?你还有一句话是真的吗?还有一个表情是真的吗?你戒不了为什么要骗我!要住到这里来骗我!”

父亲站在两人当中,哆哆嗦嗦地问:“怎么啦,这是怎么啦?”他把庆春推到屋里,抬高声音劝她:“你不要这样好吧,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比他大他有不对的地方你也该让着他。”

庆春这时才痛悔地明白自己原来已经爱上了这个人,她不爱他就不会有这样撕心裂肺的战栗。她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他,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和他摆在了一起。就因为相信了他的纯真和率直,相信了他的热情和骨气,相信了他的一切伪装。她真想为自己拼命地哭一场。但她压制住,只向父亲咬牙切齿:“他不该骗我!你让他出去!让他走!”

父亲站在卧室和门厅的中间,向肖童使着眼色,“肖童,你先出去一下,先出去一下。”庆春知道这不是父亲的逐客令,他只是让肖童回避一下她的歇斯底里。

肖童走了。庆春听到门重重地关上,听到楼梯上混乱而快速的脚步,那声音急促得如天塌地陷。

父亲关好了门,一声不响收拾了地上的米饭。等庆春停止了唏嘘,才慢慢地问:

“到底为什么,你发这么大火?”

庆春指了指扔在床上的针管,说:“你看那个。”

父亲拿起针管,不解地问:“这又怎么啦?”

庆春疲倦万分地喘口气,说:“他根本没有戒毒,他骗着我从戒毒所领他出来,骗着我把他带到家里来住,其实他一直在吸,现在已经发展到用针管注射!您天天守着他,你就看不见吗?”

父亲举着针管,“你说这个?这是我们刚刚买的,是用它给小黑灌奶的,我们刚才还用过。”

“小黑?”

庆春全身一软靠在了墙上,愣愣地看着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内心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热烈的狂喜。啊,肖童还是原来的肖童!可父亲发怒了,他把厨房里剩的牛奶,把扔在垃圾桶里的注射器的包装袋,全都拿过来,摆在庆春的面前。他气得全身哆嗦。

“你这是职业病,你看谁都像骗子,他来咱们家这么多天了,他总的表现是好的,你怎么就不过脑子分析分析?你神经过敏主观臆断!我辛辛苦苦,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天的思想感化工作,昨天李春强那么一搞,今天你这么一闹,还有什么作用?他的脾气我知道,他这一跑能死给你看!他不会再回来!你信不信?”

父亲的话音未落,庆春已经冲出去了。父亲也跟着她跑下了楼。他们在楼前楼后以至附近的街上四处寻找,发神经一样地大喊:“肖童!肖童!”但肖童不见踪影。

整个儿晚上他们都在找。街上,街心的花园里,肖童的家……庆春甚至给郑文燕也打了电话。一直到半夜了肖童也没有回来。她明知道他不会回来,但楼梯上一响起脚步声,她的全部神经总要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晚饭她和父亲谁也没有心情吃。晚上十二点钟父亲把饭又热了热,叫她。但父亲的脸色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她看着父亲把注射器里抽进了奶水,塞在小黑的嘴里一点一点地推进去,她看着小黑吮吸有声地鼓动着小嘴,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一晚庆春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电话铃突然响了,她怕肖童听到她的声音就挂断,因此让父亲去接。父亲接了,又把听筒给她,说这是春强。

李春强在电话里问她和肖童谈得怎么样,如果已经谈好的话上午可以带他到据点里来一起商量一下行动的步骤。庆春答非所问说春强你能不能把车子借我一下?李春强说没问题,你用车干什么?庆春说,肖童丢了我要去找他。

李春强很快把车子开来了。他问庆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庆春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原委,但李春强不信。他说,不会吧,如果你只是怀疑他在吸毒骂他两句他不至于弃家出走一夜不归吧,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怎么总让人觉得叽叽咕咕神神秘秘。

庆春说:“你别瞎想了,以后再跟你细说,你先把车给我。”

李春强说:“你脸色非常不好,眼睛都是红的,你是不是哭过,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庆春说:“他没对我做什么。是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李春强半信半疑盯了她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你这样子怎么开车,还是我来开吧。你说上哪儿去找他?也许他又找上哪个毒友躲到什么角落里吸上了也说不定。结果你还以为他在哪儿伤心呢。”

李春强自顾嘟哝着,庆春不想和他争辩。她上了车,说:“走,我知道他上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