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4页)

他的有力的手,他的大声的吆喝,对庆春都充满了诱惑。她横下心跟他向前走,那心惊肉跳的几十步,使她有一种毕生难忘的刺激和新奇。

她不敢想,这会不会就是自己所爱的人?

过了天梯天桥,又过了仙女楼,便一举登上了司马台的巅峰——望京楼。他们都出了汗,站在这千古敌楼上大口喘息着。极目远眺,西边就是天险古北口,再西可以看见燕山山脉的最高峰——风起云涌的雾灵山。往南偏一点,烟波浩淼的密云水库碧蓝一片。再往南,若隐若现的便是北京城。万千高楼大厦从此看去,只是明暗不定朦胧不清的一片颜色……

庆春看着北京,她第一次这样审视着自己的北京。她很想分辨出自己的家在哪儿,在东边还是西边。这时,肖童从她的身后用两只长猿一样的臂膀,轻轻地抱住了她。她猝不及防全身轰一下热起来,可却打了一个冷战。她明知这里没人。天还旱,这里是司马台的最高点,几乎与世隔绝,但她每一个细胞都在下意识地打战。她没有动,她肢体僵硬好像已不能再动。

肖童的脸轻轻靠在她的肩头,他用整个儿怀抱围拢着她。他说这里真美。

战栗之后,她渐渐有点陶醉。是他的怀抱,是他的声音,他说这里真美。是的这里真美!她感到他在亲她,是那年轻的,柔软而湿润的嘴唇。这感觉与新民的不一样,新民的亲吻是那么扎实沉稳刻板规矩,而此刻,却飘忽、温润、胆怯和一种带着罪恶感的慌乱。

她终于往前走了一步,离开了他的拥抱。她没有回首,像是对迎面的风说,别这样肖童,我爱你可我是你的姐姐。

肖童再一次抱紧了她,比刚才更加执著有力。他说庆春我爱你,我心里只有你,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从这儿跳下去。

她再次挣脱开,挣脱开他有力的双臂和满嘴喃喃情话的低语。她说肖童你别强迫我好不好,你做什么都应该像个大人!

肖童很尴尬地站在那里,阳光把他的全身照得鲜明触目。他说:“你生气了?”

庆春说:“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这样乱来。”

肖童情绪波动,表情黯然地说:“我永远摸不透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你。我一直猜你爱我,你做了很多事都说明你爱我。难道这其实都是游戏?”

庆春说:“我们了解太少了,不应该这么着急谈‘爱’字。爱是一生的承诺,怎么能只争朝夕。”

肖童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那好吧,我不急,如果刚才我太用力弄疼你了,求你不要生气。”

庆春笑了,她主动伸出手,拉了他的手,说:“走,我们下去!”

那天他们带了一个相机,他给她照,她给他照,在每一个险峻处都留一个纪念。可惜山上找不到人帮一个忙,以致最后也没有一张两人的合影。多年以后,庆春一直都在感叹这个遗憾,因为金山岭对她来说,确实是一次难忘的浪漫之旅。

那天回家之后,在晚餐的饭桌上,父亲问起他们对金山岭司马台的感受,她和肖童都不约而同很低调地支吾其词。但父亲一离开饭桌,肖童便放肆地去摸她的手。他说:“说真的,这些年我去了那么多地方,连德国在内,最喜欢的还是司马台。我第一次去就一见如故,就觉得那儿是我的福地。”

庆春拨开他的手,说:“好好吃饭。”又问,“为什么?”

“那儿那么险峻,那么壮观,而且清静,有灵气。另外,今天在那儿,最重要最难忘的,是……”

庆春知道他要说什么,制止道:“嘿,你别自作多情没完没了好不好?”

肖童笑道:“那就不说了,就算我自作多情吧。”

他果然一边吃饭一边作思想状。庆春看他,那张像模特一样标致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吸毒的痕迹来了。她想,这是父亲的努力,也是自己的影响力,他肯定是为了她才会戒得这么快,效果这么好!她为自己而暗暗骄傲。

两天之后,到了李春强的生日。庆春那天晚上特别从单位早回来了一会儿,检查一下生日晚餐准备工作的落实情况。令她感到欣慰的是,肖童虽然对请李春强来过生日心怀不满,但对各项工作还是任劳任怨。父亲的角色已经从事必躬亲的一线退居到指手画脚的二线,动手操作的事几乎全是肖童一人包揽。

六点半钟李春强来了,一身便衣。庆春和父亲陪他在客厅里坐,饭桌就设在这里。肖童因为一直在父亲那个单元的厨房里忙活,所以直到酒菜上桌才过来与李春强见了面。

双方都挺平淡,只点了一下头。

父亲说,今天你过生日,我也借光喝点酒,喝古井贡如何?

李春强说,客随主便。您喝我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