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次谈话(第2/4页)

吕月月:你说吧,没事。

海岩:这几天我这么听着,我总有一个感觉,就是觉得潘小伟,对你有特别的好感。我说的这种好感你应该也明白。像他这样一个还处在青春期的小伙子,碰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会有一种冲动,这很正常。我不知道你对他怎么样,是不是也有好感,这个先不说,单说他对你,以你们各自的身份和双方的关系,这种好感又似乎是不可能发展的。但是我现在假设一下,如果这种好感,这种男女之间的冲动,也就是你们李队长一直担忧的那种事,真的发生了,对你,对他,对潘氏家族,对你们刑警队,对整个儿案件的发展,将会是怎样一个局面?我这完全是假设。

吕月月:(眼睛蒙胧,沉默良久)是的,你说的不错,潘小伟是很喜欢我,也可以说,我这样子很合乎他理想中的女孩儿的形象。后来他跟我说过,我在第一次以导游身份到亚洲大酒店和他见面时就让他非常心动。

海岩:香港的很多警匪电影中,不乏警察罪犯发生情感纠葛的俗套,我想潘小伟也不会把自己看作是“匪”,他又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在爱一个女孩时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但你就不同了,作为一个刑警,你应该有很多顾忌,中国的国情也不能允许发生这种事,对不对?

吕月月:当然。

海岩:他对你的这种好感,你当时有察觉吗?

吕月月:有吧。

海岩:你对他有好感吗?

吕月月:(沉默)

海岩:对不起,你如果不想谈这个就不勉强……

吕月月:你知道,好奇心,是从夏娃开始直到今天,使女孩子堕落的最大的原因。

海岩:你对潘小伟好奇吗?

吕月月:是的。他和我接触过的国内的那些男孩子不同,他的外表看上去很纯真很朴质,有善良的童心,从举止修养上也能看出受过很好的教育。而国内的很多男的,包括那些大学生,怎么说呢,给人一种比较油,比较痞,特别自私的感觉,让人觉得俗,没兴趣。

海岩:你和潘小伟在一起都谈些什么?

吕月月:谈的很多,见着什么谈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比如说那时候刚刚报道顾城杀妻自缢的新闻,我们就聊这事。潘小伟过去在美国看过顾城的诗,很崇拜他。他觉得,有人写诗是用来消遣或者挣钱出名,而有人写诗则是自己想生活在诗的梦境当中。顾城就是后一种人,他太追求一种真善美的理想了,他的幻想一旦破灭就容易有绝念,他说他对顾城这种心灵的绝望很理解。他说他自己就常常幻想能有一天和一位自己钟爱的女孩子远走高飞,在山顶上筑一个小屋,建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伊甸园,然后燃一个火堆,画画儿,唱歌,就这样天真地相爱,像童话一样生活。

我和潘小伟的看法很不同,也许因为我是女的。我说诗人的美丽首先是因为人们觉得他最富于人性,最富于爱心,可他把对他有恩有情的爱人残酷地杀死,连基本人性也都丧尽了,所以他的诗他的人我都不觉得美丽了。我觉得男人太可怕了,他们对女人的态度全是看自己个人的需要与否。有爱时如火如荼,不爱时一走了之,不会记恩的。

潘小伟认为我对男人有偏见,他说他就不是这样的男人,他没有爱过什么女人,但将来要爱上一个女人就会爱她到底。后来纪春雷逗他:“要是你爱的女人不爱你呢?”他说:“那就让她杀了我,让她去做顾城好了。如果她自己还活着,我死后会在上帝那里保佑她的。”

我觉得他说这话是真心的。

海岩:我这么一听倒觉得有点麻烦了。看来潘小伟是那种喜欢追求浪漫爱情的人,也是一个还没尝过爱的滋味儿但要爱上了就不顾一切的人。这种人要是真爱上你你还真麻烦,弄不好就非成负担不可。

吕月月:那天晚上我和纪春雷一起吃饭的时候,老纪也和我说了这个意思。他说得很婉转。老纪这人从不正面指教别人,他觉得我不应该和潘小伟过多地探讨甚至争论男女问题。老纪说你看你们差点争起来,潘小伟明明就是个孩子太认真太爱激动,咱们就得哄着他点儿,咱们的任务不就是哄着他让他高兴让他对咱们有好感吗?他要再说什么咱们就顺着他说,犯不着跟他掰扯。

老纪的意思我很明白,我们当警察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很忌讳和自己的工作对象发生这种与任务无关的思想交流的。我和潘小伟谈的这些话要是让李队长听见,那可不得了了。不过纪春雷是老好人,他明白队里要批评我的话我肯定知道是他告的状,所以他不会说的。

那天晚上我和老纪是在附近派出所蹭一个熟人的饭。潘小伟是和处长队长他们一起在亚洲大酒店吃的,是处长队长请他吃饭。这也是进一步和他接触、做工作。那天他们怎么谈的我不清楚,但从处长队长的脸色上看,谈的气氛比第一次见面时好多了。处长走时把我们叫到饭店保卫部的一间屋子里,特别表扬了老纪、小薛和我,说我们很辛苦,干得不错。伍队长告诉我们,潘小伟已经表示愿意考虑替我们尽量做他哥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