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黄昏(第37/38页)
但我不能不承认这是解决我当下困境的最好主意。按这个主意来办,我和承才就都可以在北京落下户口,成为真正的北京人。而且承才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北京上学读书,直到考上大学。真的按这个主意办,我付出的代价,第一个是名声。这个社区的人包括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会以为我是在图谋萧成杉的家产,是我在有意勾引他这个老人上当受骗。第二,是我的爹娘会觉得面子上难堪,女婿比他们的年龄还大。第三,我的自由以后可能也会受到一些影响,我毕竟成了萧夫人,我要再与别的男人交往,他必定会阻拦。不过我要那么多自由干什么?吕一伟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我,爱情只是一种狗屁不如的东西,是一件穿旧了就想扔掉的衣服,眼下我既不会再去寻找爱情,也不会去找别的已令我恶心的男人。有萧成杉做伴于我已经不错了。再说,我这个被吕一伟玩过无数次的身体,又生过一个孩子,还能值多少钱?能再换回两个北京城里的户口也算不错了!罢,罢,罢,他想要,就给他吧……
我只用这一夜的思考就做出了决定:按萧成杉的主意办,与他结婚,做他的老婆,任他玩弄,然后换来我需要的北京户口和承才的前途。
第二天吃完早饭,收拾完厨房里的卫生,我对准备外出散步的萧成杉说:我想好了,就那样办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刹,说:好的,反正只是名义上的。你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找个时间去婚姻登记部门把手续办了,之后你便可去派出所把你和承才的户口登记上。这件事我晚点儿再同馨馨说明,相信她也会同意的。
我当时想,如果馨馨姐在世,她怎么可能应允这样的事?我那会儿一边把承才往童车上放一边回道:干脆咱今天就去婚姻登记处吧,我不想让这件事总在我的脑子里晃,越晃越难受,早办完早省心。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是害怕自己再左想右想的,改变了主意。而且,对这件事的反复权衡对我也真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萧成杉闻言一怔,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掏出身份证看了看,然后拿起拐杖,说:也好,早办早省心,那就走吧。
我俩都没有换衣服。我是一手推着承才坐的童车,一手拉着拄了拐杖的萧成杉走进婚姻登记处的。一进了登记处,里边正在说说笑笑办理登记手续的年轻情侣和工作人员都猛地噤了声,一齐扭头看着我们。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低了声问:请问你们是想?——
萧成杉朗声答道: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先是寂静,没有任何声音的寂静,然后就有一阵压得很低的嘲弄的笑声传了过来,我的脸一阵发热。我希望地上立时出现个裂缝,好让我钻进去。
当我们最终办完手续走出登记厅大门时,我听见了背后传出一阵戏谑的笑声:老东西……
我这才知道,这桩婚姻带给我的压力远没有带给萧成杉的压力大,他的声誉也受到了真正的伤害。我知道他的听力还好,他肯定听见了那些污辱性的话语和笑声。那天到家以后,我多少有点不安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但他没让我说下去,只是挥挥手道:明天,你拿上家里的户口本和今天领来的结婚证,去派出所把你和承才的户口落下来……
那天晚上,我把陪护萧成杉的所有事情做完,将承才哄睡之后,去洗了一个澡,把吕一伟当初向我讨好时送给我的一瓶香水打开,朝身上抹了一些,然后穿着睡衣向萧成杉的卧室走去。我得去履行做妻子的义务。可走到他的卧室门口,我心里有一丝真正的害怕生出来:他会怎样对待我的身体?
单纯用手吗?
一个老男人会玩哪些手段?
会不会虐待我、弄伤我?
在这个我为陪护他而随意进出了许多次的卧室门口,我真的有点害怕了。
可我必须进去,这是他的权利。他为这个婚姻也付出了名誉上的损失,我和他虽然还没有讨论财产问题,但既然成了他的妻子,他日后的遗产是会有我们母子一份的,也因此,他应该有所获得。他已有权享用我的身体。这是交易,是交易就应该公平,我和承才明天就要得到北京市的户口,我不能逃避而让他一无所获。
他肯定在等待着我。
我抑制住身子的颤抖推开了那扇我无比熟悉的门。
没想到听见我推门进屋,他伸手按亮床头的台灯问:你有事?
我的身子肯定在发抖,因为我听出我的声音在抖:我想……睡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