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董事长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认真地阅读文星给他的关于禹王乡总体开发的方案,方案周到、大气、系统,文字表述流畅,开发项目具有一定的关联性,总体构思新颖别致。

夜已经很深了,他毫无睡意,读完以后,他又找到一些重点的地方认真地审阅起来,在审阅中,他更加兴奋起来,从字里行间他看到了项目的可行和可行中放射出的巨大魔力。文星在方案中不仅充分叙述了禹王乡资源的独特性,而且还引用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旅游开发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把它完全融入九寨沟、黄龙的旅游线之中,让其成为九环线上一个金灿灿的明珠,通过九环线上的人气给禹王乡景点的增加商气,同时注重产业的相互配套,以产业间的相互倚重让景点增加财源的活力。

他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神情俱佳地向窗前走去,哗啦啦地扯开落地纱窗,让城市的一抹瑰丽再一次照亮他老暮的心,让这种奇妙而华彩的夜景去照亮家乡的夜,点燃家乡那么多垂垂老去的心,激活那些古老的梦境。

“没有白送他去留学。”他自言自语地说。

听见他的动静以后,女秘书推门进来,为他送来几句温情的话,也送来一份刚收到的文件:

“是胡总从那边传来的一份急件。”

董事长没听见似的,依然沉醉在那一套方案之中,眼前总是络绎不绝地过往着群群游客,大家都赞美这里的文化、风景和旅游产品。

多少年了,他都在思考他的这些产业该交给谁,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武生显然是不具备这个能力,除武生以外,他就没有了亲生的子女了,还能交给谁呢?交给女秘书,显然也不可能,在他的公司有一些懂经营、善管理的中层,但这是他几十年的心血结晶,是他在生命的绝望之时上天的眷顾,让他开出这么血红的智慧的勤苦之花,让他证实了他的能耐,哪个都不能给,只能是自己的血脉方可承袭。今天他终于看到了他多年的希望之花就含苞欲放在故乡的那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看见了他所日夜呼唤的至亲骨肉所闪烁的七彩光华。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闭目而休,所有的急件似乎都不再急了。

女秘书轻轻地用绵软的拳头为他捶着两肩,他如入仙境,飘逸的心灵温润而清明。

小地十分惬意地睡了一个懒觉,晚秋的阳光已将她暖暖地融入其中,她走出去站在阳台上,一边梳着她流水一般的头发,一边望着对面的山岭。山岭间已是秋意浓重,缤纷的色彩和奇丽的峰峦充满了浪漫和随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份雅兴和浪漫了,忙个不停的工作让她难以从中脱身,在秋天里去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闲适和恬淡。

阳光把她笼罩着,笼在一只幸福的摇篮之中,她顺手拉过一把线条十分简捷明快的椅子,舒软地躺在上面,尽情地享受着只属于她的这个时空。

幸福的宠爱常常会驱赶疲惫,她刚躺在椅子上,阳光的倾泻便再次催生她的睡意。正在合眼之时,电话响了,她在心里抱怨打电话的人,也懒得去听电话,但电话也与她较劲,不断地响,不接是不行的,她懒懒地拿起电话,一接听,是妈妈打来的:

“小地,咋不接妈妈的电话呢?”

“对不起妈妈,刚才在阳台上没听见。”

“你姐都走十几天了,一点消息都莫得,你能不能请几天假,我们一起去找找,好孬还是家里的人呀。”

小地被妈妈的要求难住了,工作不久,她为姐姐的事已请过几次假了,工资都是小事,关键是给行里领导的印象不好。尽管说工作时间不长,但上上下下对她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是充分认可并给以高度评价的,还让她当了团委书记。

“妈妈,这几天手上事多,好多事都急着要办,是不是……”

“是不是啥子?你现在有工作了,你姐姐这个样子也不管不问,出走这么长时间了,你问都不问一声,不要忘了,她把你背了七八年。”电话里已经传来妈妈的哭泣声,小地正欲解释,妈妈却挂断了电话。任小地怎么拨,妈妈就是不接,把小地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地想到姐姐的好,心里冒出一股股酸楚,同时她又想到姐姐的不好,心里难免也对姐姐生出一些不安逸,但小地无论怎么去躲避,总是躲不过妈妈的目光,妈妈几十年太苦太难了,为了他们,妈妈已经早早地失去了她应有的那份美丽,牺牲了她应该得到的那一份幸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起妈妈,她什么都不去想了,她只有顺从,只有听她的话,妈妈再也经不住另一个女儿的不听使唤了。

她准备去找行领导请假,走在路上,电话又响了,她一看是妈妈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