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6页）

“以后，把脑壳长在自己的肩上。”警察向那些走的人叮嘱一句。小伙子们回头向他吐一口口水。

宝姝看见警察向她走过来，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两眼发直，双腿发软，突然跑出去，在寨子上边跑边喊：

“警察抓我来了，警察抓我来了。”

小地说：“我姐姐疯了。”

妈妈看着小地：“你姐疯了吗？”

地宝问小姝：“她是不是疯了。”

玉凤说：“这女子疯了。”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进屋去了。

警察本也要找宝姝了解有关情况，眼看宝姝疯了一样，便也开着警车走了。

晚上，小姝和小地好不容易把宝姝哄回来，但宝姝不和他们在一起，一个人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警察来了，来抓我来了。一会儿又说我是传销的经理，是总经理呀，哈哈哈哈。

一家人的情绪都被她牢牢地控制着。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生怕她出点小差错。

小地向宝姝走去，亮出自己的肩膀，靠近她的嘴：“姐姐，你咬我。咬了你会好受些。”宝姝却不认识似的往后缩，抖动着说你是警察，是警察！小地看见姐姐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她叫了起来：

“姐姐，我是小地，是你的妹妹，你咬我，你咬我呀！”说后，抱着宝姝号啕大哭起来。

小姝也忍受不住了，跑上楼顶喊道：“老天爷呀，你还叫不叫人活呀，我们该咋个办呀。呜呜呜……”

桃花寨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小姝的呼叫，这呼叫把这个桃花浪漫的春夜喊得寒气森森，阴气沉沉。

二

过了几天，武生和贫下中农来到地宝家和他商量宝姝的事。

“地宝，宝姝的病要重视，得赶紧送精神病院去医。”

“这女子还年轻，不能就这样给毁了。”贫下中农看不过眼。

“我咋不知道要医呢？哪来的钱嘛？这几年供她和小地读书，啥子东西都卖光了，再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变钱了。”

“村上想想办法，我也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对，我们大家都想想办法。”

他俩走了以后，天宝和阿姝也告诉他：“要快，这病拖不得，早医还有救。”地宝看看他俩，很苦很苦的样子。

又到了晚上，这是一个灯都照不亮的晚上，他们一大家人围在一起，想办法。

“过几天，小地就要上学了，要硬交几千元。宝姝这病一入院就得要两万。”

家里是分文莫得，借，又到哪里去借呢？

全都不说一句话。

好一阵了，阿姝才从手指上摘下她的金戒指，取下她的金耳环，交给地宝：“要是那块玉不摔碎，还值几万块钱。把外婆这仅有的东西拿去卖了凑个股子吧。”

小姝不忍心拿妈的东西。“妈，这也值不了几个钱，不起作用，你留着吧。”母亲恨她一眼：“起不起作用也是外婆愿宝姝好起来的一点点心意。”说后，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嘟囔，“一报还一报哩。”

“官寨圈里还有两头架子猪，明天牵去卖了吧，凑一点是一点，这几年要不是官寨帮补，什么都挖空了。”天宝说。地宝看着爸爸，一句话不说。

九斤给地宝递过去一个钱卷儿：“爸，这是我存的，先给姐姐治病吧。”

小地什么都没有，小地连大学的报名费都不知去哪里找，但她看见爸爸妈妈一筹莫展的样子，心里难受得要命，这个家，要不是她和姐，哪会这样呢？快二十的人了，不仅一点贡献没有，反倒让父母没完地操心。

“爸，妈，大学我不读了，我和弟弟一起去打工，给姐姐治病，坚决把她的病治好。”

爸爸不仅没有高兴，反倒骂她：“莫出息的东西，现在不念了，以前不是白念了，说出这种话，也不怕我和你妈伤心。”

小地不再说话了。

夜更加深沉了，这一家人闷在屋里。想不出来一点办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苦的脸上找不到一线希望的喜悦，最后就都把头低下，屋里静得出奇的吓人。突然门被武生推开了，吱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我爸前几天回来，给了家里点钱，我和阿秀商量，暂时也没啥用，先拿去给宝姝治病吧。”

地宝接过来，整整两万元崭新的百元大钞，一下就把小姝空落落的心填得满满的。地宝站起来眼睛鼓鼓地盯着武生：

“我该咋谢你呀，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