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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化验单拍到老头手上,说:大兄弟,你这年纪,各项指标还这么好,要是换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血脂高了点,少吃肥肉就行了,没事,没事。

老头抬起脸,眼睛里是无底洞一样的绝望,他哽咽着说:大姐,您……您不懂,这化验单,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为什么?

您看那血型。

血型,A,有什么异常?

可多年前我查过,是AB型。好多年没进过医院,前段时间住院,查,居然是A型,今天,我是来复查的,不成想还是A。

查错了或者记错了是常有的事,我以前还老说错自己的血型呢,只要没输血,就不碍事!不就是少了个B吗?没关系!

可就是这个B,把我害惨了,它毁了我的生活!

哪有这么严重?

三十多年前,我和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龙凤胎,我们俩都在机关工作,收入也可观,她漂亮,我有才。两个孩子的到来,如锦上添花一样漂亮……

这挺好的,挺幸福!

可在女儿2岁时,一次住医院,查血,居然是O型。

O型?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妻子是O型血,我当时记得自己是AB型,我在乡下当过赤脚医生,知道,AB型和O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下O型血的孩子的!

于是,你怀疑孩子不是你的?

对,不仅仅是怀疑,而是恨!恨妻子,恨孩子,恨天,恨地,恨所有笑着的人,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从此没有欢乐的人。一想着妻子的背叛,一想着我爱着并为之付出的孩子竟是别人的,我都快要疯掉了。我连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了,我的妻子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而当她知道原因后,第一反应,就是决定和我离婚,她说不能忍受这无端的猜忌,而我却觉得她做贼心虚,我们什么事都干了,唯一没干的,就是重新查查自己的血型,我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血型会有什么错。可现在才发现,错,真是错了,如果我只是A型,那孩子O型血就很正常。这一个小小的B,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烂了我本来美满如画的生活!让我怀着深深的恨意,独自过了几十年。

那,她和孩子们,现在怎样?能不能去告诉她们?

告诉?谈何容易啊!她和孩子们离婚第二年就迁到省城去了,因为恨他们,我也从没留意过他们的下落,况且,即使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哪有脸再去找他们,孩子们可能早已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这个故事,是太婆在半年后当成奇闻讲给我听的,她说:一个小小的字母,可以毁灭一个人的生活。但我却觉得,在整个事情中,字母都很无辜。

打 贼

长途车已开了十几个小时,车上的旅客们都处于疲惫状态。这时,坐在前排的三个乘客站起来,开始从前往后搜索乘客的行李。乘客大多都已睡着了,少有的几个没睡的看到那三个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子,也战战兢兢地装睡着。空气仿佛已经凝住了,可怕的沉静像一个大塑料口袋样死死地罩在汽车上。

有人发现自己的口袋破了口,刚想开口大叫,就看见贼刀锋一样的眼光,赶紧低头闭嘴。

有人发现自己手机丢了,正要嘟囔两句,贼向他做了个鬼脸,他一下子便不言语了。

随着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偷就变成了抢,贼也就变成了劫匪。劫匪们看见大家似乎都很害怕,于是胆气更足,也不再小心翼翼害怕惊扰了谁。一路放心大胆地将乘客们的手机、钱包和首饰等钱物揽过来,装进事先预备好的旅行包。其中最年轻的劫匪还忙中偷闲地摸了漂亮女乘客的脸蛋和胸口……

人们心有不甘而无可奈何。

劫匪们从车头搜到车尾,不过用了五分钟,车上的人们却感觉像是过了五年。他们低着头,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羊一样绝望而无助。

劫匪们完事之后,叫司机停车,哼着小曲下车。

他们像是刚从羊圈里饱餐之后归来的狼一样得意扬扬,忘乎所以。

就在前两个劫匪下车后,车门猛地关上了,走在最后的年轻劫匪被关在车内。他回头想找司机算账,却迎来司机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铁棒打在他脸上。他当场仰面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车外的两个劫匪拼命砸门。司机一踩油门,车飞一般往前冲,很快将那两个气急败坏的身影甩得无影无踪。

司机冲乘客们喊:“大家帮个忙,把这家伙绑起来!”

乘客们没动,只呆呆地看着他。

司机说:“快把他绑起来,要是他醒了就麻烦了。”

前排两位男乘客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心地试探,发现劫匪确实昏着。将他手边上的刀踢开,然后像换了个人一样,对着劫匪的头就是一脚。

身后的几个乘客,特别是刚才被他摸过的女乘客的男朋友这时也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腾地站了起来,抓起椅子背后的拖布,用木头柄向地上那早已失去还手能力的劫匪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