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七章(第2/2页)

老太太说:

“是的,我去逛过啦,夏天的时候还去来的,都是桂英(女儿的名)带着我……那水呀绿油油的,那山也是好看……”

马伯乐看老太太叫桂英,他也就叫桂英了,他说:

“桂英毕业之后,没有做点事吗?”

老太太说:

“没有呢,那孩子没有耐性,不像小的时候了,长大了脾气也长坏了。”

马伯乐再想不出什么来说的了。想要走,又想要再坐一会;坐一会又没有什么再坐的必要,走又不情愿,于是就在客厅里一边犹豫着一边翻着报纸。

一直到了很晚,王老先生都回来了,马伯乐才从那个带有一个小花园的院子走出来。

他很颓唐的,他走在刺玫的架下,还让那刺玫带着针的茎子刺了脸颊一下。他用手摸时并没有刺破,而那手却摸到鼻子上那块在淞江桥跌坏的小疤痕。

夜是晴朗的,大大的月亮照在头上。马伯乐走出小院去了。

王家的男工人在他的背后关了门,并且对他说:

“马先生,没有看见吗?又来了一批新的伤兵啊!”

男工人是个麻子脸,想不到在夜里也会看的很清晰的呢,可见月亮是很大很亮的了。

一走出胡同口,往那条大街上回头一看就是一个伤兵医院,那里边收容着六七百的伤兵。马伯乐是晓得那里边没有什么好看的,也不回头,简直走回家去了。

想不到就在他住的磨盘街上,也开了伤兵医院了。那里一群兵在咕咕哝哝地说着话。

他想这定是那新来的伤兵了。等经过了一看,并不是的,而是军人的临时宿舍,那些兵都穿得整整齐齐的,并没有受伤。

马伯乐带着满身的月亮,敲着家门。因为那个院子住着很多人家,所以来给他开门的不是他的太太,而是楼下的一个女人。

不一会马伯乐就登登上楼去了。

太太在楼上还没有睡,手里拿着针线,不知在缝什么。

马伯乐一看就生气,一天到晚地缝。

“天不早了,怎么才回来呢?”

马伯乐往他的小帆布床上一躺:

“才回来,当兵去还回不来了呢!”

太太非常莫名其妙,但一想也许又是在外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于是没有理他,不一会就关了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