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8页)

这样一来,《星报》的发行量是节节攀升,但同时肯定是劣评如潮。有人提出质疑说杂技团的空中飞人在国外得了金奖,连续三天想上《星报》的新闻上不去,因为洪泽说这算什么新闻?只有人从空中掉下来了才是新闻。如果非要说得金奖是新闻,那也是大报的新闻,跟我们小报没关系。中央芭蕾舞团来演《红色娘子军》也不是新闻,哪个过气的芭蕾舞女演员找了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小女婿才算新闻,而且她以前还必须是白毛女或者吴琼花。结果演出公司为了推票只好花钱登了个有价新闻。

然而洪泽根本不以为意,他说名声越臭的娱乐报纸越有人看,俗话说是有劲料报,干吗去看那些挠痒痒的洁本?而且他并非一个傻大胆,他说他就是从雷区来的,太知道上面最烦的是什么,只要你拥抱八卦,保证你没事。

所以什么事有风险他就登什么,而且常常是先写好洋洋洒洒的深刻检讨之后再登。所以出了事会打桥牌的娃娃脸处长肯定要来找他,可是检讨书写得那么深刻你还真拿他没办法,你咬他啊?!娃娃脸处长只好去找方煌,方煌说一定要对洪泽严肃批评,对报纸彻底整顿,风头过去自然又是不了了之。

下午四点多钟,洪泽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他看了看手表,便前往汽车交易中心。果然,呼延鹏已经等在那里了。洪泽买的是一辆丝缎银颜色的韩国现代牌跑车,俗称穷人的跑车。呼延鹏对他的选择颇感意外,便道,干吗要买穷跑?洪泽说我就是喜欢跑车,它会提示你生命所必须具备的状态,我不是只买得起穷跑嘛。上了牌的新车光可鉴人,两个人又在试车场上开了几个来回,希望发现哪怕是最细微的瑕疵,也省得以后麻烦,但车子的起步、刹车、运行包括发动机的声音都丝毫没有异样。洪泽遗憾地说,真他妈的是穷跑,看着就皮实。于是洪泽办完了一切剩余的手续,和呼延鹏并肩坐在驾驶室里,把新车开出了车场。

时间还早,两个人决定到市郊的一家新开张的川菜馆,名字叫做老妈火锅城,说是无比的声势浩大,蔚为壮观。所以他们把车开上了机场路,直奔火锅城而去。

现在的公路网越来越发达,车子开往市郊有一种鱼归大海的愉悦。洪泽当然也不例外,新车如新人,新鲜劲刚刚被吊起来,他不觉按下开关按钮,让穷跑呈现出敞篷状态,一路按着喇叭超车甚是拉风。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洪泽只好减速,接听电话。

电话是一个狗仔队员打来的,大意是在明星家门口守了两星期,明星忍无可忍只好率领全家拿着棍子追打他,幸亏他跑得快,否则肯定倒在乱棒之下。

洪泽想都没想就破口大骂,他说你跑什么跑,叫他们打就是了,难道他们还敢把你打死不成?打完就去验伤,验完伤就上头条新闻,明星打人尤其是有儒雅之称的大明星打人不要太醒目。死蠢死蠢的,拜托你以后不要用屁股想事。洪泽骂完就收了线,根本不听对方辩白,还把手机重重地往驾驶台上一扔。

呼延鹏见状笑道:“连我都觉得你不是你了。”

洪泽懒洋洋地回道:“有什么不是的,我跟你不一样,从来就不是一个规矩人。”

“洪泽,其实我特别欣赏你。”

“是吗?”

“和魔鬼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魔鬼,和天使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天使。”

“我永远就不会是什么天使。总之别太信任我,也别信任什么友谊,我是那种逮着舞台就表演见到黑影就开枪的人。”

“可是你正应了恰逢其时、适者生存这句话,你活得总是那么痛快。”

“不能成王就做寇。活着不就是为了痛快吗?我不希望自己得失感那么重,其实得失怎么分得开?得中有失失中有得,实在是太简单的道理了。”

两个人一路聊着闲话,穷跑也如离弦的响箭沿着射程勇往直前。

事情常常是这样,如果洪泽和呼延鹏顺利地到达了火锅城,好酒好菜的叫了一桌子直吃到眼珠子都快被辣出来,那就连最蹩脚的故事都不是,而只不过是庸常生活中的一幕,如同他们也进洗手间,也给父母打平安电话一样。

在八车道的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一辆格外炫目的奔驰跑车无声地停在洪泽的穷跑旁边,穷跑自然也就像十二点钟敲过之后的灰姑娘顿时变得破衣烂衫,惨不忍睹。

车比车是男人心中永远的痛。

洪泽和呼延鹏的眼光就像听到命令一样齐刷刷地盯着这辆天皇巨星般的跑车,它的款式、颜色以及流线型曲线之完美是那样的简单高贵。奔驰跑车也是呈敞篷状态,开车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纤细的妞儿,肌肤如雪,散落着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更夺命的是她那种万事不以为意的神情,就仿佛她刚刚从火星到来。于是两个男人又保持一致地看着女孩,眼睛嘴巴张得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