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 (第24/36页)

项东听了很无奈地道:“书记,起码有一点利润。我的意思是接,起码这一单生意可以消化一整年的铜厂所有费用,保证五金车间吃饱。今年一开始就生意环境不大好,我想有一单一整年的生意保底,心里会有点底气。”

雷东宝心疼:“割肉啊。”

“书记,没办法,制造业这几年已经从卖方市场转为买方,相应的利润也是越来越薄。相比内贸,我们做外贸的单子只要质量过关,起码不用担心货发出去钱拿不到,而且拿着信用证可以申请流动资金贷款,我们自己的钱就能拿来扩大产能,省心,不会让回款困难积压太多资金。”

“割肉。”雷东宝闷闷地还是这一句,“你有没考虑,这一年里面,万一又遇到物价疯涨,我们还能有利润吗?”

“我算一下,再给书记电话。”

雷东宝放下电话,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红伟道:“书记,我的意思是先把老外钓来再说……”

“那当然,谁不知道?可我就是怕所有东西价格又跟前两年一样,全涨上去,这单生意本来利润就薄,涨价了我还怎么过日子。内贸还能耍赖,外贸没法耍赖。”

红伟等着雷东宝说完,才笑嘻嘻地道:“书记愁的是大方向,当然得多考虑一些。书记,我提把老外钓来,还有另一层意思。他们进出口公司最近有一笔出口印尼的电缆生意,价格挺好,好几家在争。我这不是想把老外钓来后,逼着他们现场答应把电缆生意给我们嘛。”

雷东宝眼睛一亮,笑骂:“红伟你真会大喘气啊,要能捆上电缆生意,让电缆出口一次,我答应。”

小三却看到雷东宝虽然说答应,脸上仍是心事重重,他倒杯水过去,放雷东宝面前,道:“书记,电缆要是也能出口,我们今年的出口创汇额就高了,赶明儿我写份报道上去。”

雷东宝道:“这个你去办。红伟,我看这单生意接下来,我们铜厂产品可能都不够给其他那些电线厂了,你那边有没有问题?”

“我当然有问题,本来可以空手道,直接从铜厂库房提货,现在要换成出钱去买别家的货,我得多备些流动资金,不过最大的问题……”他微笑地看看小三。小三也是笑了笑,还是小三点破:“书记,史总的意思,我们本来是可以从铜厂拿到超低价的。”

“嗯。”雷东宝应一声,低头好久不语,这是他制定的从小雷家实体以五鬼搬运法慢慢转移资产的招数,如果答应外贸的单子,最受损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这时候项东电话进来,项东计算后,认为如果真不幸遇到全国大涨价,可以通过几项工艺的偷工减料,估计可以降低一些成本。因此报价可以接受。但是项东临了却说了句,说他挺内疚的,作为一个工程技术人员竟然想出这种损主意。

雷东宝当然不会太在意什么技术人员的良心,他听项东说行,他就拍板。也不等约定时间,就与省外贸联系,确定明天老外从上海过去小雷家实地察看生产环境的接待思路。小三留下,跟着去上海接老外,雷东宝就与红伟当即赶回家,让项东指示着再检查一遍铜厂,以期给老外留下良好印象。不过自项东开发铜五金打开出口销路后,小雷家已经对外商不再陌生,不会再兴师动众把什么民居窗户都擦得跟没玻璃一样地干净。他们现在已经自有一番套路。

回家路上,司机开车,雷东宝和红伟坐在后面。他对红伟想到什么说什么:“红伟,这单谈成,信用证下来,贷款贷出来,我们自有资金那块就多出来了,我们立刻扩大铜厂,有小项在,他不怕钱多活多。”

“我现在最指望电缆厂也来个项总一样的人。项总来后,我有什么特殊要求,只要说就是,跟他说的事情,没有一次不到位,合作太舒服了。一样是花在小雷家的钱,我举双手双脚同意投在铜厂,问题是这回镇上会怎么说。”

“不管镇上怎么说,我们要投还是投,这回镇上再他娘的生痔疮一样跟我憋,我提出要求他们减少股份,不能让镇上占着茅坑不拉屎,拖我们后腿。资金不够的部分,向个人要,正好我们的钱可以进入。”

“书记,先别跟镇上硬来,还是我去找几个主要关系人,跟他们说说利害,让他们主动答应这回不勉强按比例出资,我要是谈不下来,你再出面跟他们拍桌子。我看我们连年大投入,镇里不被我们拖垮,也差不多没剩几口气了。”

雷东宝想到当初为了回到小雷家,不得不对镇里做出的承诺与妥协,只得道:“还是我自己去,一口气说爽快,行就行,不行也得行。”他没法让别人就镇里出资的问题与镇里谈判,那帮人只要说一句当年不是你们雷东宝自己求上门来要镇里占股份吗,他做的手脚还不给戳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