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 (第44/67页)
因此,杨巡更加精细地计算收入支出。能拖着付的就赖着,非付不可的就协商分期付款,实在逃不过的,如萧然那儿的钱,也是拖一天是一天,硬是在银行里挣得几天利息。但是对于二轻局旗下两家厂的收购,他谈下的是分期付款、年付。而遣散原有职工所需买断工龄的钱,也是分期、年付。他还轻车熟路地为未来避税打下基础。有个与杨巡混得很熟的二轻局领导打趣,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合资公司做事如此抠门。
不过杨巡做这些琐碎的省钱事情都没怎么跟梁思申一一报上,他在梁思申面前与跟寻常合作人面前不一样。若是对于寻常合作人,那他非把自己的劳苦功高一分不差地传达不可,让合作人知道他杨巡不计得失,为大家的事奔走,这个人情那是非要合作人铭记在心的。但是对于梁思申,他却觉得,男人嘛,总得有点男人的担当,事无巨细地将功劳传递过去,不成了碎嘴小男人邀功吗,不说。好在上回梁思申过来见识过办事有多辛苦,对他工作的迅捷进展都是表扬有加。这让杨巡忙得心里愉快。
杨巡为此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回家只有睡觉一事。而这个时候,宋运辉的受伤好歹加速了离婚步伐,一纸离婚书出来,宋运辉手下也顺手附上程开颜的调令一份。程父早知回天乏术,带妻子女儿乘宋运辉安排的车子回金州。一路之上,程父内心悲凉,他的时代就这么结束了,他现在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他恨宋运辉,可是他无计可施,只能对宋运辉跌穿肚皮说一声“报应”。
在杨巡依然忙得不见踪影的时候,宋运辉终于出院。宋运辉受伤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通知遥远的雷东宝。等宋运辉活泛起来,他也不会脆弱地一个电话打给雷东宝要才刚回小雷家重展宏图的雷东宝抽时间过来看他。只待离婚的事情尘埃落定,才打电话给雷东宝,告知一声他离婚了,依然没说受伤的事。
雷东宝倒没说什么,一向知道宋运辉这个人的性格,别看闷声不响,其实特有主意。雷东宝只是问宋运辉现在心情如何,听宋运辉的回答是“自在”,他便撂开手了。毕竟他与程开颜只是几面之交,他一颗心毫无疑问地偏,偏向宋运辉,只是觉得挺可惜的,好好一个有孩子的家,说散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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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论理,宋运辉出离婚那么大的事,雷东宝应该过去一趟表一个态,可是他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原计划用承包养猪场的钱接济如今被整合到一起的登峰,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有意承包猪场的人不知太会算账还是没长远眼光,都没个敢长远承包的,虽然承包者都很踊跃。因此,雷东宝筹划再上一条电缆生产线的计划资金告急,而定做设备的预付金却已经交去设备生产单位那儿了。
现在小雷家通过其他办法筹资很难,前一段时间的动荡,包括雷东宝自身的入狱,都让手里揣着钱的人对借款给小雷家踯躅。县里的人一则避讳,怕帮了小雷家,被认作陈平原第二,没人敢出面替小雷家周旋;二则避雷东宝,陈平原出事的时候从小雷家搜出重要证据的一幕还在眼前,雷东宝这样的人,现在谁还情愿帮他,雷东宝简直是求告无门。
若是换作以前,拖一拖也就拖一拖了,总不能没有条件硬上。可是现在不能拖。雷东宝现在是保外就医出来,他还在镇上拍了胸脯换来今天的地位,他若是不在特定时间里做出成绩,给对他寄予厚望的人以信心,给被他打压下去的人以压力,他往后无法立身。雷东宝必须没有条件创造条件,非上不可。
好在红伟一肚子委屈地辞去占据多年的预制品厂位置,交出肥美的既得利益,在新创的贸易公司对雷东宝听其言、观其行一月之后,彻底清楚雷东宝让他新创这个贸易公司,那是真把他当自己人,给他权,给他物,更给他信任。不过钱却是要他自己挣出来。气顺之后的红伟这才活泛起来,积极率领原属小雷家的一干销售活跃分子奔走争取业务。
既然计划承包猪场的钱落空,那就只有另外设法。而目前最能设法的只有通过登峰自己积极造血,养活发展自己。因此雷东宝和红伟将眼光瞄上收益最好、来钱最顺的电力系统大宗采购上面。问题是谁都知道那是块肥肉,一块肥肉旁边无数厂家眼巴巴盯着。本市电力局的一宗大买卖,撇去那些外省来的“流寇”,省里一家国企就死咬着不肯放松,省电缆凭借与电力局多年交情,和同是电力系统国企的身份,大有将登峰挤出局之势。而电力局的个人虽然早被红伟这个本地人麻痹,可是又不敢公然拒用系统内工厂的产品,一时左右为难,暂时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