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西北大地上的文学绿荫(第3/4页)

关于宁夏的文学尤其是宁夏青年作家群以及他们的创作,我还想多说几句话。

众所周知,宁夏的西海固因穷困甲天下,就物质生活而言,鲜有可道之处;但就精神生活来说,西海固又是一片可资文学创作的沃土。因为长期在宁夏文联以及《朔方》编辑部工作,我曾经而且至今仍然在致力于西海固文学和作家的发现、扶持和培养,主持编发了他们相当大的数量的作品(这也许是出版社让我为这套丛书作序的最重要的理由吧),内心始终处在一种感奋之中。我也曾经许多次到西海固,和那里的作者交流谈心,倾听他们的几多诉说,从生活到创作。和他们一样,我有时觉得欣慰,欣慰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作家可以写出有深情的作品;有时又觉得辛酸,辛酸的是同样是我们的父老乡亲,却在这样一片贫困的土地上终日劳作,物质的收获甚微。但是,他们生活得很清洁,很安详,很认真,很严肃,内心深处有一种“静”的力量。也许就是这种“静”的力量,终于催生了灿然的文学之花朵,向着大地和阳光绽放。

于是,这样一种现象和局面出现了:在宁夏青年作家群里,出自西海固的作家占了一半还要多。这绝不是偶然的,是厚积而发的必然结果。那么,继石舒清之后,郭文斌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应该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多少年来,我们对宁夏的认识形成了这样的概念:地处偏远的西北内陆,经济欠发达,社会发展滞后,尤其是西海固地区,以贫困落后和苦难而著称,等等。对于这样的现实,我们不仅不能回避,而且必须直面和接受。然而,正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却持续地生长出了一片文学之林,由“三棵树”到目前葱郁的树林,由寂静而芬芳,终于营植出一道亮丽的文学景观。由此看来,就文学创作乃至文化而言,比较一个地方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会出现某种不平衡的现象。为什么呢?与其特殊的历史和文化积淀,与其特殊的自然依存关系以及生命意识有关。宁夏的作家大多出身农家,根植和成长于这片黄土地,对劳动者怀有深深的爱和同情,对生存的艰难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悟,自然、乡土、生命三位一体。其二,与作家的心灵复杂程度有关,敏感、警觉、智慧,同时又是那么的本分、朴实、执著和坚韧。甚至包括对因为社会转型而产生的困惑,宁夏的作家都会表现出一种宽容,将此纳入自己独特的逻辑理解。其实,作家与他人的生活的常态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区别在于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深入的思索,对己所生存的自然环境、社会境况以及心灵的不断审视和拷问。

正是宁夏这片充满神奇、积淀厚重的边塞大地,为宁夏文学的生长和繁荣提供了丰富的土壤,养育了几代作家,让一批又一批文学新人从这里满怀深情地出发,热烈地奔向文学的崇高殿堂,不断向世人奉献出植根大地的,夹带着泥土芳香的,同时又是关注社会、关注生命意义的精品力作。也有人说,宁夏作家的创作过于迷恋“苦难”,写苦难太多,写乡村太多,似乎有一个总是摆脱不掉的情结。这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全面。宁夏的作家都怀有一种宗教的情怀,他们以虔诚的姿态对待写作,因此在他们的文学叙述中更多地流露善意,少有疾恶如仇,自然、土地、人民、生命,这些足以令我们敬畏的内容,就成为他们书写的主要对象。在这个问题上,我更愿意赞同这样的看法:相对于那种缺乏真实感和现实感,表面上却又是绚丽的消极写作方式,宁夏作家的创作是诚恳的,是厚实的,尽管有一些沉重,却有着道德上的纯洁性和宗教般的神圣性。他们不仅仅是在“出卖”西部的荒凉,而是在西部荒凉的表象下寻找人类精神的丰富性。

对上述三位获得全国优秀小说奖和鲁迅文学奖的宁夏作家以及他们的作品,我只是略作评价,蜻蜓点水式地进行一下梳理,给读者提供一个最基本的线索而已。

要想了解或者是真正理解一个作家,最有效的方法是阅读他们的作品。道理也许很简单,这就是,小说(包括其他文学作品)带有作家的表情,这种表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当然,这种表情也只能从作家的作品中看得出来,上述三位作家也莫不如此。恰恰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各自的历史记忆、生活经验、生命感悟和言说方式的不同,又使得他们的作品呈现出各自不同的面貌。作为读者,我欣赏这样的小说,就是希望作品中真善美的东西像一盏灯、一把火,将所有的黑暗都驱赶走,让人性的光芒照亮天空和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