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第2/3页)

熊芸抚着谢湘安的背,说:“妈妈在天上很安详,你别伤心了。小安子,妈妈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要早点走出来才是啊。我想,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谢湘安想起的却是喜子的话:“你要好好地待熊芸,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喜子回到家里,见孙离又坐到电脑前去了,就说:“老爸,你不要写作!半年之内,我不准你写一个字!你就好好地休息,你的身体还需要养。”

“没有啊,我随便在网上看看。”孙离浏览一下网上新闻,没多时就感觉头晕了。他从医院出来,看报纸头都发晕。书桌上一叠《新日早报》,他也没有翻过。多年了,他只看《新日早报》,只因它是李樵编的。他现在也不想看《新日早报》了,每日报纸送到就直接丢进垃圾桶。他也不上网,不想知道任何丑恶的消息。

喜子发现了,问:“你不是一直说《新日早报》办得好吗?”

孙离说:“我今后不会再看任何新闻了。不是战争,就是凶杀,就是贪污腐败,就是明星绯闻,没什么好事。眼不见为净!”

孙离一直惦记着马波,电话却总是打不通。妙觉师傅说马波会有一难,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喜子有时也同他说起马波,他心里也没有个谱。他相信马波是个干净人,可这世上哪有料得准的事情?

周末大山子回来,端端正正站在孙离前面,说:“老爸爸,喜子妈妈做饭没空,你给我背书好吗?我的作业!”

孙离笑笑,故意逗他:“你的作业,怎么要老爸爸背呢?”

大山子说:“老爸爸真笨!喜子妈妈一听就明白了。我背,你给我看着。”

孙离说:“不是老爸爸笨,是大山子说话要准确。记住了啊!”

大山子把课本塞到孙离手上,背了起来:

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问曰:“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孙离想这世上最美妙的事,必是听童子读书了。大山子背完书,说:“老爸爸,你要签名!”

孙离签着名,说:“大山子,答应老爸爸一件事。你回家做作业,凡是语文书,都要大声朗诵。大声读书,才能记住,才能理解。”

大山子说:“我怕吵着你呢。喜子妈妈嘱咐要我安静,老爸爸写作需要安静。”

“老爸爸现在不需要安静了,喜欢大山子大声读书。你要是喜欢古文,老爸爸带着你一起读,好吗?”

大山子点着头,又说:“可是,不要我全都背下来好不?”

孙离摸着大山子的脸蛋,说:“孩子,老爸爸不要你背一句!你只要跟着我读,读多了你就喜欢了,自然就记得了,不用背的。”

有天下午,喜子接到一个电话:“请问你是孙亦赤的家长吗?”

“我是,有事吗?”喜子听着就有些紧张。

“我是向老师,孙亦赤的辅导员。”向老师说,“孙亦赤一个星期没来上学了,他是不是回家了?”

喜子慌了神,说:“亦赤没有回来呀?他到哪里去了?”

向老师说:“我打你电话,就是想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我问了他寝室的同学,他们说你到学校找他,他受了什么刺激,人就走了。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孙离听说是讲儿子的事,早站到喜子身边来了,瞪着眼睛望着她。

喜子说:“我没有到学校来过。你能确信同学讲是亦赤妈妈来过吗?”

向老师听了觉得奇怪,说:“怎么可能不是你呢?你来的时候寝室有好几个同学,他们说亦赤听你说了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同你说。亦赤这同学性格有些古怪,我平时也注意到了。”

喜子猜到几分了,问:“亦赤同学讲他妈妈说了什么吗?我没有到学校去。”

向老师说:“同学们说,孙亦赤妈妈讲的是方言,他们没怎么听得懂,大概听说,你怪孩子怎么不肯认妈妈呢?我也知道他放假都不怎么回家,猜到你们同孩子间可能有什么问题。”

喜子早已站立不稳,跌坐在沙发里,勉强撑着,说:“向老师,谢谢你来电话。我们保持联系,我想办法找孩子。”

孙离想起平日常见的诈骗信息,问:“不会是骗子吧?没说让你打钱吧?”

喜子没有回答孙离的话,趴在沙发里哭不出声:“他们怎么这么自私啊!三头对六面讲得好好的,不让两个孩子知道真相!那些天,我天天可以见到立凡,我心里再怎么难过也忍着。他们居然跑到上海去找亦赤,亦赤离开学校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