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隙(第2/4页)

如懿摇头道:“惢心刚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呢,江与彬从两个月前便忙着照顾惢心,本宫就干脆打发他回去休息三个月再回宫当差。除了他,本宫也不放心别人来请脉。也就是恶心一下,不打紧的。”

容珮犹豫地猜:“娘娘不会是有喜了吧?奴婢看娘娘有两个月月信未至,而且嘉贵妃有喜了,就是这么恶心啊恶心的。”

如懿不以为意:“本宫这一世要真能有孩子便好了,只怕梦也梦不到。那月信……本宫一向是有的没有的,也惯了。”她撇开话,只管又问,“那些人乳皇上都喝了么?”

容珮有些不敢说了:“为了能延年益寿,青春常驻,皇上当然喝啊。令妃也陪着喝,还兑了珍珠粉,每天都不落下。”

如懿只觉得胸腔里翻江倒海似的,只差没再吐出来。她想起前几日绿筠看她的眼神,是那样暧昧而揣测,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暗示,皇帝的身体起了异样。

而太医院得来的消息更让人震惊,除了大量进服补益强身的药物之外,皇帝已经开始每日饮用新鲜的鹿血酒了。

如懿是知道鹿血的功效的,鹿血主阳痿,益精血,止腰痛,大补虚损,和酒之后效力更佳。御苑中便养着百十头马鹿和梅花鹿,随时供宫中刺鹿头角间血,和酒生饮。先帝晚年沉迷丹药之时,亦大量地补服过鹿血,甚至在年轻时,因为在热河行宫误饮鹿血,才在神志昏聩之中仓促临幸了皇帝相貌粗陋的生母李金桂,并深以为耻,以致皇帝年幼时一直郁郁不得重视。

容珮忧心忡忡道:“皇上服用那么多鹿血酒,本就阳气大盛,若再频频临幸,只怕是伤身哪。”

这样的话,宫中也只有如懿和太后劝得。然而,皇帝却未必喜欢太后知道。如懿想劝,却又无从开口,沉吟许久才道:“容珮,去炖一碗绿豆莲心汤来。”

容珮讶异道:“皇后娘娘,已经入秋,不是喝绿豆莲心汤的时候啊!”

如懿拂袖起身,道:“本宫何尝不知道是不合时宜。但,也只能不合时宜一回了。”

如懿进了永寿宫的庭院时,宫人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伺候嬿婉的太监王蟾端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黄杨木方盘从内殿出来,见了如懿刚要喊出声,容珮眼疾手快,“啪”一个耳光上去,低声道:“皇后娘娘面前,少胡乱动你的舌头。”

容珮看了看他端着的盘子上犹有几滴血迹,伸出手指蘸了蘸一嗅,向如懿回禀道:“是鹿血酒。”她转脸问王蟾:“送了几碗进去?有一句不尽不实的,立刻拖出去打死!”

王蟾知道怕了,老老实实道:“四碗。”

里头隐隐约约有女子响亮的调笑声传出来,在白日里听来显得格外放诞而妖调。如懿听了一刻钟工夫,里头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方才平静着声气道:“谁在里头?请出来吧。”

王蟾慌慌张张进去了。不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艳妆女子鱼贯而出。

如懿原以为永寿宫中只有嬿婉,却不想出来的是平常在、揆常在、秀常在、晋嫔,一个个都在,又毛躁了鬓发,钗环松散。尤其是晋嫔,一颗织金缎玉片扣还松松地解开着,她自己却未发觉。

如懿见她们如此,可以想见寝殿之内皇帝一碗碗鹿血酒喝下去是如何地胡天胡地。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几乎是要破裂一般,冷冷喝道:“跪下。”

年轻的女子哪里禁得起这样的脸色和言语。平常在、揆常在和秀贵人三个先跪了下来,晋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一个人站着,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如懿不屑与她们说话,只冷着脸道:“好好儿想想,自己的错处在哪里。”

其余三人涨红了脸色低首不语,眼看窘得都要哭出来了。倒是晋嫔扭着绢子嘟囔着道:“什么错处?不过是侍奉皇上罢了。”

如懿扬了扬唇角算是笑,眼中却清冽如寒冰:“孝贤皇后在世的时候最讲规矩,约束后宫。要知道她身死之后她的族人富察氏的女子这般不知检点地侍奉皇上,那可真是在九泉之下都蒙羞了。”

晋嫔仗着这些日子得宠,气鼓鼓道:“臣妾伺候皇上,皇上也愿意臣妾伺候,有什么蒙羞不蒙羞的?皇后娘娘别是自己不能在皇上跟前侍奉讨皇上喜欢,便把气撒在臣妾身上吧?”

如懿似笑非笑道:“果然是富察氏家出来的,牙尖嘴利。”她扬了扬脸,容珮会意,上前揪住晋嫔的衣领子一扯,笑嘻嘻道:“晋嫔小主,光天化日的,您散着领口的纽子和皇后娘娘说话,您不觉得羞耻,皇后娘娘还替您觉得羞耻呢。这要传出去或是被人瞧见了,您富察氏家大族的颜面还要不要呢?”

晋嫔一低头,不觉含羞带气,手忙脚乱地低头扣上了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