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3页)

可这情景不有些滑稽吗,一个衣冠楚楚,一个赤裸坦然?但当他们移步镜前,那情景却意外地令人怦然心动,令人感恩戴德:在娥与丁一的身后,或衣冠楚楚与坦然赤裸之间,一缕天光悄然铺展,好似天堂的窄门敞开,好似伊甸之风正吹入人间……两个人并肩伫望,良久无言,但心里是同样的一句话:你可见过这样的平安?你可见过吗,这样可笑却又是这样地平安?

——唔唔,我见过,我见过!在一幅题为《草地上的午餐》①的画作中我见过:一个赤裸的女人,和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围坐在林间的草地上,怡然自得地小憩,交谈;不远处的小溪中还有一个女人,撩起裙裾,正自弯腰戏水……一幅多么安详的图景,多么震撼人心的和平!他们是谁,他们都是谁?是在何时何地?是那位画家早已梦见了此丁此娥,还是这亘古的心愿从未断灭,至今以至永远都会是这人间的梦?

①此画为法国画家爱德华·马奈所作。《剑桥艺术史》中有这样的评论:“作品把裸体女人放在穿衣服的男人们身边,因此被看作很不得体,严重地冲击着时人的感情。”

无标题

当他们气喘吁吁躺倒在地板上时,娥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

“结尾呀?一个好的结尾,对一出戏来说是再重要不过了。”

“噢,结尾嘛……有人敲门!”丁一猛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无墙之夜”。

娥一惊,坐起来,冲着门口问:“谁呀?”

没人应。

“可能是邮递员。”

“是吗?”娥侧耳再听。

“还不赶紧去看看?”

娥慌忙地到处找衣服。

那丁忍俊不禁:“不是现在,我是说结尾。”

“结尾?”

“咱不是在说戏剧的结尾吗?”

“咳,你吓死我了!”

“你那么胆儿小?”

“废话,你看我这样子!”

“这样子有啥不好,尤其要是坐在‘街’上?”丁一拍拍身旁的地面——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滚到那条横线之外了。

娥开怀大笑,索性跳起来,踩住那条横线喊:“岂止是坐在‘街’上?我还要站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