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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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开山两口带着传文上了路。四味楼就由那文和传杰负责打理。传杰的心思在他的货栈,对饭店生意总不上心。

这天下午,那文数落传杰说:“老三,昨晚那一桌你怎么才收那么几个钱?请人家白吃得了!”传杰笑着说:“嫂子,那不是几个朋友嘛,和朋友怎么好认真呢?”那文说:“古往今来,哪有什么真朋友,都是狐朋狗友。驴啃痒,你啃我一口,我啃你一口,哪一口啃不相应,就翻脸了。老三,和你说,今天能看上你的朋友,他准是有事情求你,哪天用不上你了,他一脚就把你踹到那爪哇国去了!”传杰笑着说:“嫂子,你知道爪哇国在哪?”那文说:“我不管它在哪,往后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们交往,自己多长个心眼,省得吃了亏,再满天下找后悔药!”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那文翻翻眼说:“不用看,这准是绍景来了。公子哥!”话音刚落,潘绍景进来。他三十仿佛的年纪,头上戴了顶飞行员的帽子,上面还套着风镜,身上穿着西式夹克衫,脚下是一双短皮靴,整个一摩登青年。他是潘五爷的亲戚,打从潘老大死后,潘五爷也无心经营生意,从热河老家找来绍景接管了店面,自己和潘五奶回了热河。

传杰笑着说:“绍景,这又上哪消遣去了?”绍景说:“试试我那辆摩托,刚换了个德国的零件。”那文说:“绍景啊,哪天把弟媳妇接来吧,一个人在这耍单,就不怕早晚耍出个二房、三房来?”绍景笑着说:“还接弟媳妇呢,连我自己都想要回去了。”那文说:“我看,你这是叫富贵给烧的!没出个什么力,就把潘五爷的家业接过来,还不满足,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点儿什么!”传杰说:“人家绍景的心气大呀,留过东洋,跑过北平、上海那样的大码头,咱小小的哈尔滨能游得开人家这样的大鱼吗?”绍景说:“大鱼咱不敢说,在这里我没法施展是真的,整天做点儿批批发发的小生意,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当初,要是知道俺五大爷的买卖就这么个规模,杀了我,我也不能来!”那文说:“绍景啊,你是守着骆驼不说牛啊,什么大说什么,哪遭你做笔大买卖给嫂子看看。”绍景笑着朝传杰说:“三哥,咱还真的做点儿大事情啊!不然,妇道人家都笑话咱了。”传杰也笑了说:“倒不是怕谁笑话,你我这个年岁,真应该干点儿有响动的事。”那文说:“你们哥俩,一个比一个能吹乎,俺可不听你们的了。”说罢扭身走了。

绍景凑近传杰,低声说:“你猜,有人想卖给我什么?”传杰说:“我哪知道?”绍景说:“手枪,一支小手枪。”传杰说:“你买它干什么啊?”绍景一笑道:“反正没什么事儿,玩儿呗。”

饭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肴。生子嘴馋,也顾不上筷子,偷偷就下手从盘子里抓菜吃。秀儿进来,看见了说:“小心点,叫你娘撞见。”生子说:“二婶,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啊?”秀儿说:“明天你三叔要走马帮,今晚给他送行。”话音未落,那文进来了,一巴掌打掉生子手里的菜说:“就你嘴馋!这要是在你姥爷的王爷府里,非敲掉你门牙不可。”

传杰夫妇进屋来。玉书笑着说:“大嫂,这是要摆酒席啊?”那文说:“明个儿传杰不是出征吗?”传杰说:“大嫂,跑趟马帮不是家常便饭吗?”秀儿笑着说:“不光准备了菜,连酒都烫上了。”玉书也笑了说:“大嫂,真看咱爹咱娘不在家了!”那文笑着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爹在咱身边站着,连说句笑话都得先看他的脸子,今天,咱们也快活快活!”几个人笑着落座。秀儿给大家斟上酒。

几圈酒下来,秀儿已经有些醉了,那文又给她斟上一杯。玉书劝道:“二嫂已经喝大了,你别劝了。”那文说: “不是我要劝,你没看她望着酒盅满脸的笑吗?”传杰说:“大嫂,那是二嫂喝大了,才瞅着酒盅笑呢。”秀儿笑着说:“大嫂,俺真的有点儿晕了,不能再喝了。”那文说:“一年咱能有几遭这么乐和,一盅,最后这一盅。”秀儿说:“这样吧,我出个梦儿你猜,猜出来了我喝,猜不出来你自个喝。”那文笑着说:“好啊,多少年没这么做了,在王府的时候,酒席宴上,都好行个酒令,猜个梦儿什么的。”秀儿说:“你可是答应了啊,我这就出了。”那文说:“你出吧,保险你出一个,大嫂破一个,从小猜梦儿猜梦儿就最拿手!”秀儿说:“听好了:大哥天上照耀,二哥大声吼叫,三哥四处乱跑,四哥泪水滔滔。猜吧,啥?”那文想了好一阵子却猜不出来,笑着说:“别说,秀儿整天不声不响地,肚子里还真藏了些锦绣。玉书,你说她猜的是什么?”玉书说:“二嫂考的是你又没考我,是什么你自己猜呗!”那文又问传杰:“老三,咱俩是一伙的,你帮嫂子猜一猜。”传杰笑着说: “嫂子,你多机灵个人还用别人帮忙吗?”秀儿说:“大嫂,我给你提个醒吧,这四句话说的都是人世间的事情。”那文问道:“我见过吗?”秀儿说:“你不光见过,咱这里面你年数最大,见得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