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6页)

鲜儿点头说:“师父,俺记住了。”王老永说:“刚才说的是学艺做戏的规矩。咱们唱戏的,第一要做好人。这世上谁也不把咱唱戏的当人,可咱们要自己把自己当人,万万不可自轻自贱了。进了戏班子不准谈婚论嫁,要嫁人就得离开戏班子。为啥?这成千上万的戏迷,捧你,迷你,为了啥?因为你是大伙的,是他们梦里的念想。你要是庙里的猪头——有了主儿,谁还捧你迷你?那你在戏迷的眼里就死了,一文不值了。好了,起来吧。大机器,送你师妹回屋歇息去吧。”

鲜儿退出屋。王老永说:“慢着,还有一句话嘱咐你,入乡随俗吧,以后把口音改改。”鲜儿脆生生地说:“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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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沟里春意盎然,河套水道里流水潺潺。流子上水哗哗地响,金簸箕上水哗哗地响。立“好汉桩”了,金夫们把一根三米长的木杆埋进工房前,金把头虔诚地拴上红布。庙前摆了供桌。金把头率领金夫们齐刷刷跪在草地上,搞了一番虔诚的拜山、拜水仪式。拜完后,金大拿扶着一个干瘦汉子站在众人前说:“伙计们,今天我重金从漠河请来了老金疙瘩,他可是淘金拉沟的好行家,跟着他干你们就等着发财吧。”

吩咐完,金大拿又唱起来:

不怕吃,

不怕砸,

就怕爪子一划拉。

不怕爹,

不怕娘,

就怕金子不上炕。

清溜子,

心放正,

不然要你的小狗命。

要按碃,

下深井,

裤裆底下也掏净……

老金疙瘩也闭着眼睛唱道:

山神爷,水神爷,

打个招呼报个信,

今天就要动土了。

山有山精,

水有水怪,

草有草王,

土有土行孙,

求求你老多宽恕,

发财拿了大金疙瘩,

再来报答众神仙!

大伙一起喊着:“发财,发财!”

金场金夫们所住的各个木屋外,众多金夫们在收拾着工具。牛得金对朱开山说:“朱大哥,这拜山、拜水真有意思,淘金的说道真多。”小金粒插嘴说:“那可不是!”牛得金说:“那个老金疙瘩有啥本事?连大柜都对他恭恭敬敬。”朱开山说:“这个老金疙瘩可不简单,方圆几千里有名,拉沟全靠他。”牛得金问:“哎,来这儿就听说拉沟,到底什么是拉沟?”

小金粒说:“这你都不知道呀?还叫得金呢,得屎吧。我给你说说吧,拉沟就是看金场的水呀、石头呀,还有山岭的走势。”牛得金问:“看这些干啥?”老烟儿说:“说你是棒槌不愿意听,选窝子呀,窝子选不对就白忙活了。”牛得金说:“哦,明白了。”

金把头把一面破旧的旗子在门前的木杆上升起——“起旗”了。小金粒说:“起旗了,走哇!”

众金夫们扛着镐头、铁锨上工了。老金疙瘩提溜着棍子,满脸凝重地看山看水。朱开山及住在同一屋的金夫们紧紧地跟随其后。老金疙瘩说:“嗯,这儿不错,馒头山。有山就有沟,看沟要看走向,南北走向没金,东西走向有。”

朱开山问:“咋个说法?”老金疙瘩说:“金子是啥?精灵!太阳东升西落,金子跟着太阳转,从东往西走。你看这沟门,抱得紧,肯定有金。水也好,呛水,金子站得住。”朱开山说:“这里的学问大着呢。”

老金疙瘩又带人走到河套,弯腰捡起一块一头胖的石头说:“嗯,这石头,母的,好。”朱开山问:“石头也有公母?”老金疙瘩瞪着眼说:“不许问!”他用棍子点着一处处,“这儿,这儿。”金夫们什么话也不敢说,在老金疙瘩指点处开始挖。老金疙瘩突然长叹一声道:“唉,要是贺老四活着,哪用得上我呀!这五道沟的金脉都在他的肚子里……”

和朱开山搭伙的是一个叫顺子的青壮小子,一把好力气,就是没经验,都亏了朱开山照应着。两人的进度飞快,别人的井还是个浅窝,他俩的井已深近两米。这日午头,朱开山在大黑丫头那里喝酒晚了一刻,赶到河套里,看见顺子正甩着膀子大干。朱开山一笑,走近了却又皱起眉来,原来那个顺子不懂挖金的规矩,把井口扩成了方的。

大金粒过来说:“喂,小子,你会不会挖?把井扩成方的。挖圆口这是老规矩,咋这事还没整明白呢?”朱开山跑过来说:“对不住,他没打过井,不懂规矩。行,按你说的干。”

正说着,金大拿来验工,走到朱开山的井前,见状大怒说:“谁让你这么干的?啊?”朱开山说:“这孩子不懂这规矩。”金大拿暴跳如雷说:“他不懂你也不懂啊?把井口扩成方的就是妨我淘不着金!谁打方井谁就得下!你给我下井,立马下井!”金夫一惊,吓得躲在朱开山身后。朱开山说:“他还是个孩子,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