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3/3页)

向喜又想起“干活儿”这个词,他想,这叫什么活儿,怎么这么乌漆麻黑?这不是明打明的领兵打仗,是定计捉人哪。可王大人把活儿交给他,他还得干,谁让他握着狮头刀呢。狮头刀不是王大人颁的,也是王大人呈请的。

向喜领了诱捕吴光新的任务,只带甘运来一个人,从武昌江岸码头驾只小船过江,直抵长江上游总部运输处。向喜来汉口之前,王占元就曾以电话相约,请吴光新过江到都督府吃饭。吴光新手下的人说此事有诈,制止了他。吴光新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天吴光新又接到王占元的电话,电话说湖北军政各界乃有为吴光新过江洗尘之意,现又特派向中和前去相迎,请吴光新就“赏个脸吧”。

吴光新一听来的是向中和,才放下心来。他想,向中和不久前还是他属下步兵一团团长,此人虽是老直系,和王占元也同僚多年,但为人忠厚,少事端。最近虽然刚接替张继善升任十三混成旅旅长,但任命也并非王占元所署。此前他也在段总长面前提起过此人。吴光新放下电话轻松了许多,这时他还想斥责他的部下胆小如鼠。

向中和来了,在堂前向吴光新行了个合乎标准的军礼。他那崭新的军刀,合身的军服,以及胸前的二等文虎章和三等嘉禾章,都使吴光新觉得这是一个真实而友好的姿态。再看向中和身后,只有副官甘运来一个人,赤手空拳。吴光新彻底放下心来。

吴光新在屋里轻轻还了一个礼,迎出来说:“谦益呀,要我看,你戴这副肩章是整整晚了三年。”他端详着向喜肩上的肩章,伸手为他掸了掸肩章上的微尘。

向喜说:“吴司令夸奖了。”

吴光新说:“可不,那年你打龟山已是名声在外了,后来又打败石星川收复荆州,那时你才是……”

向喜说:“第十三混成旅一团一营营长。”

吴光新说:“是啊是啊,一营人打败石星川半个师,不出三天就上了政府公报。一个营长被政府公报指名道姓褒奖,实属罕见啊!”

向喜说:“也是天意吧。”

吴光新说:“是天意,也得有能人。”说着就整理起衣着。

向喜看吴光新已接受邀请,趁机再次表明来意,说,如果吴司令方便的话,他带来的船就在江边等候。

吴光新欣然答应过江赴宴,只带了十六名护兵,一名副官,和向中和一起乘船过江,在武昌汉阳门码头登岸,再乘向喜所备的马车直奔都督府。

宴席摆在王占元的督府会议厅里。向喜将吴光新引至会议厅,请吴光新在主桌前坐定。王占元走进来。

吴光新刚刚起身相迎,王占元已大步跨到吴光新跟前面呈厉色。吴光新顿知有诈,便喊护兵,护兵早被拦至门外。王占元厉声厉色质问吴光新道:“吴司令,你在长江上游呆得好好的,部队何以分途直抵武汉三镇?”

吴光新已知眼前处境险恶,仍然强硬地说:“我奉的是陆军部的命令,你区区鄂都管得也太宽了吧!”

王占元听罢不再和吴光新对答,只仰天大笑一阵,进入内室。吴光新回头再看向喜,向喜的脸色也有变。他忍不住对向喜大声喊道:“向中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向中和说:“你还是问问陆军部吧,他们最清楚。”

吴光新发现自己处境险恶,想拔腿外逃,却已被王占元埋伏下的军士按压在地。

民国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北京政府迫于直系压力,以叛逆罪下令褫夺吴光新长江上游总司令职。

民国九年九月一日,王占元受命组成军事法庭在武昌审判吴光新,会审委员除孙传芳、向中和外,且有各师、团长参加。

九月五日军事法庭做出判决:判处吴光新为一等徒刑,徒刑期限为十五年。

向喜和孙传芳从会审法庭走出来,向喜对孙传芳说:“馨远,最近我脑子里装事太多,睡不好觉。我想歇歇,回趟老家,笨花老家正盖房呢。”

孙传芳说:“你就离不开你那个笨花。”

向喜说:“是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