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过了没两天,孙亚先的第二篇文章又出来了,吹得更玄乎,说是“新远东”内幕深不可测,发起人中有当年攻击制造局的前革命党人许某已属确凿。更有南方某省身份不明者若干,正在进一步访探中。因此,“新远东”似为北京政府联络南方革命志士的经济和政治的据点,十有八九是在南北两方面都保了险的。

白牡丹看了报纸哑然失笑,就打了电话问朱明安:“咱们这帮人中,哪一个算南方的革命志士呀?是你,还是我?”

朱明安在电话里也笑了:“这你别当真,我们不过说说而已。”

白牡丹嚷道:“你们这帮坏小子老这么骗人我可不干!”

朱明安说:“造势也就先造到这一步为止了,下一步我们就要动真格的了,这不,我正要找你谈筹股的事呢。”

白牡丹早巴不得朱明安来,便道:“那你来嘛,我也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咱既办自己的交易所了,我手头还有些人家的股票就想抛出去,你帮我拿拿主意,怎么抛才好?”

朱明安说:“我要来只能明天来,明天我小姨才有空。”

白牡丹嗔道:“你这人真是的,干啥都要拖着你小姨!你就一人来,今晚就来,我等你!”

朱明安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终是答应了。

白牡丹喜出望外,放下电话慌忙和老妈子一起张罗起来,还特地给老妈子放了假,要老妈子在自家呆一夜,次日早上再回来伺候。

老妈子一走,白牡丹就换了身当年郑督军送她的艳丽晚装,且取出脂粉盒,精心地对着镜子描了眉,又在缺少血色的嘴唇上涂了口红。做这一切时,胸腔里的心一直怦怦乱跳,这激荡的感觉已是多年没有过了。打扮过后,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再无往日惯有的倦怠和憔悴,心才略微定了些。

这之后,便是让人焦心的等待——电话不敢再打了,怕接电话的是于婉真,弄出意外的麻烦,也怕朱明安接了电话会改变主意,就一次次到门外的巷口去迎。

到快九点时,朱明安才来了,不是一人来的,却是和那个写文章的孙亚先一起来的,一人坐了一辆洋车,开初白牡丹并不知道孙亚先会一起来,在巷口迎到朱明安后正要走,孙亚先的那辆车已到了。白牡丹虽说心中不快,脸面上却不好摆出来,只是笑笑地问:“孙先生也到我那里坐坐么?”

孙亚先一愣:“哦,坐坐也好,我和明安还有几句话要说。”

朱明安也说:“是我约老孙一起来的,明日我们还要去找咱交易所的房子,已看好了摩斯路上的一家,老孙要去谈……”

孙亚先瞅着白牡丹道:“这家的房子在大公司四楼上,原来也是交易所,白小姐可能知道,就是大中华杂粮油饼交易所,我和八太太都看中了。”

白牡丹眉头一皱,问:“大中华搬家了?”

孙亚先道:“搬什么家呀?大中华杂粮油饼交易所倒了!”

白牡丹叫道:“哎呀,那坏了,我手头还有他们的股票呢!”

孙亚先问:“有多少股?损失大么?”

白牡丹却不说,只拉着朱明安的手,拍着朱明安的手背道:“明安,你可得帮我好好合计、合计了,你是行家,我只信得过你!”

孙亚先不甚高兴:“就信不过我么?”

白牡丹说:“你写那骗人的文章行,做股票就不行了!”

孙亚先看出来白牡丹只想和朱明安谈,并不想和他谈,似乎也不想让他呆在面前,便向朱明安挤挤眼,走了,临走时说了句:“明安,人家白小姐只要和你谈,我就告辞了,明天一早再给你打电话吧!”

白牡丹也不留,道了声“走好”,挽着朱明安进了自家的房门。

到家里刚一坐下,朱明安就问:“你买了多少大中华的股票?”

白牡丹这才笑了:“我是骗骗孙亚先的,一股也没买。”

朱明安说:“那就好。”又说,“你要真买了,那也只好认倒霉,交易所倒掉了,我也没办法。”

白牡丹说:“不谈这个了,先陪我出去吃饭吧!”

朱明安一怔:“怎么?你还没吃晚饭?”

白牡丹不无艾怨地白了朱明安一眼:“不是等你么?你说了要来,却拖到了这么晚……”

朱明安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该死,让你饿到现在!”

白牡丹说:“饿倒不饿,就是等得急煞人,还怕你被狼拖去了……”

朱明安道:“那好,今日就我请客吧,算是谢罪。”

白牡丹说:“还是我请你,你一见面就帮我赚了钱,我得好好谢你呢!明安,你说,咱去哪?是去维多利亚吃西餐,还是到全聚福吃酱鸭?”

朱明安说:“随你吧,我反正是吃过饭了,你爱去哪我就陪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