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9页)

安在天跑进值班室,递出来第三页电报时电话响了。

安在天从值班员手里接过电话……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包括几位“转手”都忘了转台,看着门口,等待安在天带回结果。

唯有阿炳和正在抄报的“转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像个局外人,后者专心抄报,而阿炳东张西望的,并发号施令道:“嗳,你们转台啊……”

然而无一人听他的。大家在静静地等待着。铁院长严峻的眼神,钟处长的脑门沁出了汗珠,陈科长的手在微微颤动着,总工掩饰地扶了一下眼镜……隐约听到安在天在说“再见”,他挂了电话。

安在天走过来,他默默地走过走廊上站着的人,一个,又一个……人们都为这一刻窒息,以至无人敢上前去问结果,只是侧目相看,仿佛都被过度的期待和恐惧钉在了地上一样。

走廊上,由于下雨而变得昏暗,无法看清安在天的表情,只见他迈着沉缓的步子,低着头,垂着手,像个失败者一样地归来。他的这种样子让旁边的人都揪紧了心!

安在天走到门口,他站住了,抬起头来。借着机房里明亮的灯光,人们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看一眼铁院长,又看一眼阿炳,然后对着大家,终于无法忍住内心巨大的冲动,呜咽着说了一句:“是……”

刹那间,人们在安在天的眼前沸腾了,就近相拥,狂喊,甚至有人跳到了桌子上,而安在天一动不动……

钟处长一把抱住了铁院长的肩头,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科长抓住阿炳的手。随即,人们纷纷涌向了阿炳,恨不得要压垮他……

铁院长因为有钟处长趴在他身上,无法动弹,只能立于原地,乐不可支地望着桌子那边阿炳要被吞没的情景。

阿炳被人们拉来拉去的……无数双手伸向他,他应接不暇。

突然,铁院长发现刚才抄报的“转手”也离开了机器,夹在沸腾的人群当中,而电台依然却还在发报。

铁院长急了,一指:“嗳,还在发报呢!”

那人笑着指指录音机:“院长,我录了音的。”说完,转身冲进了人群。

安在天在门口站着不动,他甚至想转身出去,似乎更愿意独自体味这份突然来临的喜悦。

阿炳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挤出头来,叫道:“安同志!安同志在哪儿?”

安在天听见阿炳叫他,忙回过头来。

阿炳叫道:“安同志……”

安在天朝阿炳走来。阿炳在人群中,也奋力朝安在天走去。人们干脆将阿炳抬了起来,接力一样,把阿炳从头顶,一个人一个人“传”了过去,“传”向安在天……阿炳终于到了安在天跟前,站在地上。

安在天喊了一声“阿炳”,阿炳:“安同志,我要抽烟,我没有烟了……”

众人都笑了,散开。

铁院长上前,亲自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阿炳,又给他点上。

阿炳猛抽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之中,只见人们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对方的发报声还在继续着。

钟处长给二科打电话:“请各位注意,阿炳在1234567KV找到新的敌台,对方正在发报,请大家马上调到该频率收听,录下信号……”

安在天在拨着旁边一部电话,接通后说:“三科,请调到1234567KV……”

机房里,不同的手在把机器调到该频率处……

雨停了,天光也亮了许多。似乎是最后一滴雨水落在了鱼池里,清脆地响了一声,里面的金鱼吓得跳开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劲一样,瘫倒在椅子或沙发上。值班室里,烟雾缭绕的,以致于从不抽烟的钟处长也叼了根烟,他吸了一口,被呛得眼泪横流。

总工:“嗳,你们说,如果没有电报证明,刚才谁敢相信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敌台?”

钟处长:“……我开始就不相信。”

铁院长:“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你是好同志。”

钟处长:“确实,这么破烂的电台,谁想得到呢。可以说,现在没有哪个国家,哪怕是最贫穷的国家,还使用这种老掉牙的通讯设备。现在谁还用这种电台?”

总工:“有些个人无线电爱好者,或者民间社团,像海上打捞队啊、远洋公司、森林守护队、野外动物园啊,偶尔可能会使用。”

安在天:“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的侦听员听到这种电台的电波声,根本不予理睬就放过去了,和它擦肩而过。”

铁院长:“对,这就是敌人的诡计,目的就是要麻痹你,迷惑你,让你想不到,叫你见了都不理它。”

总工:“这就跟有人故意把你想偷的东西专门放在你身边一样。你上蹿下跳,掘地三尺,可就想不到在自己身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