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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听了我的话,被逗乐了。他一乐,我的胆子也稍稍大了起来,又说,周医生,我想,你营养补充好了,肯定手术也会做得更好,对不对?

周医生看了我一样,皱着眉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他将卡塞到我口袋里,起身往外走了。我心里一慌,赶紧跟了出去。

说实话,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似乎就是惯性,我就要跟着周医生,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走了一阵,周医生停下身子,扭头看我,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就随便走走。周医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电梯旁,按了指示灯。电梯开了,他走了进去,我赶紧也跟了进去。周医生没再看我,他看上去不大高兴。我站在他旁边,心里有了打算,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将这个卡送给他。

就这样,又下了一层,电梯里终于只剩下了我和周医生两个。谢天谢地,机会终于来了,这下可不能再拖延了。我迅速地将卡掏出来,直接扔进了他白大褂的口袋。周医生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他要将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我用力地将他的手按住。我看着周医生,几乎哀求一般,周医生,求你了,你收下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求你能将秀珍的手术做得好一点。

周医生用力地挣脱着我的手,你不要这样,你这是砸我饭碗。

我死死地按住周医生的手,不让他抽出来,周医生,你放心,我这个人很上路的,这个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周医生一阵着急,折腾了一阵,他终于抽出一只手,冲着电梯的一角指了指,我抬头一看,那里竟然有一个摄像头。顿时,我像被电击一般,迅速将手从周医生的白大褂里抽了出来。我站在电梯的一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觉得尴尬极了。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周医生站在电梯里,用力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揉了一会儿,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电梯门开了,周医生走了出去,我下意识地又想跟出去。周医生转过身,温和地看着我,好了,别再跟着我了。

我站在电梯口,看了周医生一眼,眼泪便从我眼眶里流了出来。我低下头,用袖子用力擦自己的眼睛,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没用,那么的可笑。我很沮丧,这沮丧并非只来自于周医生的拒绝。我说不清它来自何方,就那样汩汩地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周医生见我流泪了,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也别听别人胡说。放心吧,我是个医生,收不收你东西,我都会认真做的。

一个礼拜后,秀珍动了手术,她手臂上的肉被割开,取出一块麻将牌大小的骨头,将里面的囊肿取掉,再用人造骨填回去,最后用进口钢固定住。周医生没有食言,手术非常成功。接下去,只要再等一段时日,让新肉长回去就好了。除了一个疤,别的都看不出。

好了,再过了一个礼拜,秀珍可以出院了。我打电话给阿姨,让她叫大囡听电话,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要在第一时间让她知道,爸爸要将妈妈带回来了。听了这个消息,大囡便在电话那头欢呼了起来。就在这时,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从小到大,这几个孩子还没出过门呢,要不,趁着这次机会,让她们来杭州玩下?还有,我那张超市卡送不出去,带回家又不能用。我找过那个小卖店的老板,他只肯退我一千五百。原本,他就骗了我一百元,超市里两千元就能买到那个卡,他却卖我两千一百。一进一出,我要亏六百元。我可不干这傻事。干脆,让孩子们来杭州,将这两千元花掉算了。我就问阿姨,能不能辛苦一下,将三个孩子给带到杭州来。阿姨答应了。

就这样,隔天,三个孩子就来了杭州。

到了医院,一见秀珍手上厚厚的绷带,大囡二囡的情绪马上低落了下来,耷拉个脸。就连方长也似乎知道了什么,咬着手指,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秀珍。秀珍看了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忍心让孩子们情绪这么低落,好容易来趟杭州。

我摸了摸大囡二囡的脑袋,走,爸爸带你们去超市。说着,我就抱着方长,带着大囡二囡去了医院附近的那个超市。站在超市门口,我十分豪气地喊了一声,大囡二囡,你们今天喜欢什么,就随便拿。爸爸有钱。

大囡惊异地看着我,爸爸,你是不是发财了吗?

我笑眯眯地说,对啊,爸爸发财了,发大财了,快带着妹妹进去吧。

大囡便牵着大囡兴高采烈地往超市里面跑去。我看着他们,又有些心酸起来。大囡二囡都是好孩子,特别是大囡,从来不乱花钱,虽然她也羡慕同学的新衣服,新文具,可她从来没开口向我要。每个月,她们最欢乐的时光便是秀珍从超市拿回那些快过期的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