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婚宴上也会有惊险场面。信不信由你。(第2/6页)

潘秀娅倒没把薛纪跃的突然呕吐看得那么严重,她不认为他的胃一定有什么毛病。她低头检查著自己西服上装的下摆,她觉得薛纪跃呕吐时把秽物溅到了自己衣裳上,这是此刻最令她不快的一个因素——啊,还好,衣服、裤子上似乎都没沾上秽物。可是,啊呀!高跟鞋上,却分明有著令人恶心的斑点!她立即试图弯下腰去搽拭,但手头又无任何可供擦拭的东西。她的脸涨得通红,嘴不知不觉中噘起老高,在婚宴中头一回显得不快与烦躁。

孟昭英在极度疲惫中,强打精神来收拾残局。她内心里尽管腻烦透顶,表情上倒还保持著浅浅的微笑,嘴里一边不断地安慰著大家:“没事儿,没事儿,跃子弟喝几口热茶解解酒准好……瞧,这不几下就拾掇好了吗?大家夥接碴儿吃香喝辣吧……”她手脚也确实麻利,几下便擦净了桌子,扫净了地面,并且及时地将卫生纸递给了潘秀娅,让她得以擦拭溅在高跟鞋上的污点……

薛纪奎扶著薛纪跃回到了屋里。薛纪跃坦率地对大家说:“我没啥!我没喝醉,我的胃也没毛病,我就是讨厌那鱼——我不吃鱼,也不乐意见著鱼……”

“好?——您不喜欢,咱来包园儿(把剩下的东西全包下叫“包园儿”。),让您眼不见为净……”卢宝桑闻声站起,将整盘鱼端到自己面前,顿时就著盘子大嚼起来。连身旁的王经理也觉得他未免失礼,推著他膀子劝他:“我说兄弟,你消停点行不?”

七姑却觉得这件事不能就此了结。不吃鱼,忌讳鱼,这还了得?“鱼”就是“余”啊!没有富余,难道受穷?她立即问潘秀娅:“你们搞物件的时候,他说过这一条吗?这可是大毛病,不该瞒人哪!”

潘秀娅不及回答,席面上顿时又发生了变化——又来了许多贺喜的人,有与薛家有关系的,也有原先想不到竟会露面的,有的确实是专程而来,大多数看得出不过是顺脚兼顾——他们或是逛完北海公园而来,还带著半大不小的孩子;或是将去百货公司采购物品,手里拎著空的提兜……有的来客薛家认识而潘秀娅全然陌生,也有的来客只有潘秀娅认识而其余全然不知其身份;甚至有的薛家也仅有一人认识,而其余成员并不熟悉。因为是错杂而入,所以有的也来不及向大家介绍。屋子小,坐不下,有的便只是站一站,喝上一杯递到手中的酒,有的随便尝一两口菜,有的仅只是接过一块由新郎或新娘剥去包装的喜糖……真是乱哄哄、闹嚷嚷,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在这混乱的场面中,出现了姚向东。

姚向东本是偶然走进这条胡同的。他进胡同不久便发现了这家婚事——院门口贴著大红喜字,院门旁支著许多辆自行车,地面上布满鞭炮残屑,院门里飘出诱人的气味——其时路喜纯正为蒸好的米粉肉揭锅,香味甚浓……

恰好来了一群贺喜的人,嘻嘻哈哈地朝院里涌去。姚向东当机立断,混入其中,很快便达到了婚宴的最前沿。

开头,姚向东还有点紧张,他恐怕有什么人突然攥住他的胳膊问:“你是谁?你干什么来了?”进了屋子,他缩在屋角,心里怦怦跳得好响。但几分钟后,他便看出,人们之间仿佛并不全部认识,而且也没有谁会来盘问自己,心里渐渐踏实。

卢宝桑这时候已经有六分醉意。他突然想再喝一点啤酒,伸手去取身后的啤酒瓶,发现啤酒早已喝光,不禁顿感扫兴。正当主人与众多的贺喜者应酬时,他突然大喊一声:“他妈的啤酒还有没有?!”王经理忙拉住他,劝他说:“算啦算啦,咱俩凑合著喝麦精露吧。”说著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麦精露”,卢宝桑端起来喝了一口,脸上五官皱成一团,他一边骂著:“他妈的,什么破玩意儿!是人喝的吗?”一边顺势揪过恰好站到身边的姚向东,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把那杯子凑拢姚向东唇边,硬往姚向东嘴里灌起“麦精露”来。姚向东原以为是自己引起了怀疑,魂儿差点飞出了躯壳。喝了几口“麦精露”后,才知道是对方半醉,而自己被认定为客人中的一员,不觉暗喜。他两眼朝卢宝桑身后的五斗橱望去,那最上头的两只抽屉,关得不那么严实,把他的心搔得痒痒难熬,那里头会有什么东西?他想起有一回在厕所里蹲坑聊天,一位“小佛爷”(“佛爷”,即扒手)所公布的“经验”——在举行婚礼的人家,那新五斗橱上边的抽屉里,往往搁著来贺喜的客人所赠的“份子钱”,不消说大都是“钢铁”和“团结”;今天他倘若随手捞上几张,便足够他买下信托商店里的那件登山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