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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此刻注视着一前一后两个人,眉头紧缩,忍不住叫过一个背枪的人,小声咕哝几句。一会儿十四号和五号就被传到了一间小办公室。十四号垂着手,满手泥巴。五号脸上的肌肉奇怪地抽动,偶尔还瞥一下十四号的手。

“十四号!还记得起你的请求吗?”

陶明眯眯眼望望窗外。钻天杨叶片翠绿,背后衬了碧蓝的天空,一大朵白云。白云移动得非常慢……他苦苦请求过,请求离开隔离室——那个小小的铁窗让他万念俱灰,他再也不愿一天到晚关在这个鸡笼子里了。他恳求出工,下田烧砖砌渠,干多么重的活儿都行,只要让他与人群在一起。他不能在此窒息而死。整整几个月的时间,他独守一隅,相伴的只有一个臭马桶。他本来是带着帐篷和地质锤四处奔走、用脚板丈量土地的人……“怪不得急于出来,你是闹这个名堂来了……”头儿流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又吸净了。他示意一下,看守猛地扭住一旁的五号,嘭嘭几拳将其打翻在地,五号挣扎着爬起,又被踢翻。进来两个帮手,接着木板拍、绳子抽,撕光了衣服。陶明退开一步。五号的屁股小得可怜,呈灰白色。五号大吼,叫着:“天哪,再也不敢了……”没人听,几板子抽在屁股上,红印子立刻显出来。

五号躺在地上小声叫着时,头儿一摆手,屋里静极了。头儿把上衣脱下,然后伸脚碰了碰五号的下身,怒火突然增大。他弯腰一抡五号的胳膊,五号竟然给摔到了墙根。接着他变戏法一样将满脸血痕的人举起,劈啪抽几个耳光,又利落地一摔,摔到了十四号的脚下,嫌脏似的拍拍手,重新穿上了衣服。

看守用询问的目光看看十四号,又看看头儿。

“这个死硬分子五毒俱全,以前什么都看出来了,就没看出是个流氓。别脱衣服揍他了,给他留点面子……拴上,押出去。”

一根绳子将十四号和五号拴到了一起,每人胸前挂了一块纸牌,注明了“鸡奸犯”、年龄和姓名。

整个下午他们都在示众。工地上沸腾了,都停了活儿围上看,没有看守阻拦。老鲁一声连一声嚷叫:“快看‘脚臭’和这小子捣弄这个了,他们夜夜不闲……”好奇的、幸灾乐祸和仇恨的目光包围着两个拴在一起的人。土块和石头飞过来,五号赶紧护脸,十四号却一直无动于衷。他木了一样,只是随着绳子的牵拉往前。有一块石头打在他的鼻子上,鲜血很快湿了胸前一片,他擦也不擦。“别看他现在这熊样,以前收拾过外国娘们儿——外国娘们儿奶子比头还大……”老鲁嚷叫,咂嘴,得意地拤腰,四下张望。

夜里满屋的人都兴奋异常。老鲁说要接上给十四号和五号开个“小斗争会儿”——“咱也莫闲呀,争取个好表现儿……”

陶明只能盼望看守人员来制止他们了。没有。他听得见死寂的室外,那看守陪伴头儿正迈着沙狐一样的脚步,捂着嘴哧笑。夜色中有一只洁白的鹭鸟在哭泣。

“给他们动动刀儿……”老鲁一喊,五号就扭动、嚷叫哀求。

有人又要解陶明的衣服,陶明睁开眼盯视着。那人停了手,回头去看老鲁。老鲁往手上吐了口唾沫,骂着,一下按住了陶明。几个人格格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