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时间进入六月,南京蓦的就炎热起来。

  在南京待了近四年,最大的感觉就是南京似乎没有春天和秋天,不是热就是冷,长袖衬衫都很少穿到,可以直接在短袖T恤和毛衣中过渡。

  不过这样炎热的天气,倒是正好符合了眼下焦躁的心情——不是因为我的答辩,而是因为表弟的高考。

  舅舅舅妈自然是如临大敌,我爸都打电话来关心,虽然舅舅不太领情。我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走过表弟房间时脚步会不自觉的放轻,唯恐打扰到他休息。然而在这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准考生却优哉优哉得欠扁,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七号就要高考了,六号他还在研究游学手册。

  “这个学校看起来满漂亮的。”

  “……你还是先考完再说吧。”

  表弟高考完去欧洲游学是很早就决定的事情,不过我没想到我也会被拉去,本来说是舅妈陪同的。结果现在舅妈临时有事去不了,只好我上阵,一想到要在飞机上坐十几个小时,我就开始发怵。

  “姜锐你要不要看看书啊,明天考试了。”

  “谁在考试前看书啊。”表弟很不屑地说,“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谁说没用。我鄙视他,我就是临时抱佛脚考上的。

  当年得知我要考A大,父亲准备了大把关系,谁知道成绩一下来,我居然恰好卡在分数线上。一家人惊喜莫名,差点把我当成平时深藏不露的天才。其实也就是运气好而已。一进A大我又懒惰了下来,现在的成绩不死不活的,我大概就是那种应考类学生吧。

  站起来去厨房端绿豆汤吃,顺便给表弟带了一碗,他哗啦啦地喝完说:“对了,聂曦光,明天你要陪考。”

  “舅妈说明天她送你去啊。”

  表弟撇嘴说:“不行,他们神经兮兮的,会搞得我精神紧张。”

  

  于是,时隔四年,我又一次来到了高考现场。第二天一早,老张把我们送到考点门口就回去了,下了车,姜锐四处张望。

  “你找什么?”

  “哎,我要进去了,姐,你多注意这些陪考的人啊,说不定有艳遇。”

  他朝我眨眨眼,然后贼笑着进场了。我茫然,按着他的话看了看陪考的人,一群大叔大妈……艳遇……寒了一下。

  趁着姜锐考试,我在附近酒店订了个房间,然后在酒店的中餐厅研究了半天菜单,点了几个菜,嘱咐好上菜时间。弄好了之后再附近逛了逛,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回到校门口等姜锐。

  

  姜锐出来得极快,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考得很好,我迎上去,笑眯眯地说:“恭喜恭喜,终于甩掉了一门了啊。”

  姜锐一甩头发,臭屁无比地说:“姐,你说我考上省状元可怎么办啊?”

  我晕,无语了半天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也只能节哀顺变了。”

  姜锐切了一声:“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啊。”他一边说一边贼兮兮地左顾右盼:“姐,遇见艳遇了吗?”

  我没好气,“艳遇你个头啊。走啦,去吃饭。”

  “等等等等,”他依旧不死心地张望着,然后一拉我的手,“在那。”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他拉到一个男生面前,姜锐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肩膀,叫道:“庄非。”

  然后扭头跟我介绍:“姐,他是庄非。”

  庄非?

  似曾相识的名字,我还没反应过来,姜锐说:“我同学,庄哥的弟弟啊,你忘记了啊?哦,庄非,这是我姐。”

  原来,是他啊。

  我打量了一下那个男生,瘦高俊秀的样子果然有几分神似庄序,我笑了笑说:“呃,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在一个考场啊?”

  姜锐点点头,问庄非:“你家没人陪你来吗?”

  庄非摇头说:“没有。”然后生怕我们说什么似地,飞快地解释说:“我让他们不要来的,我哥高考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我也可以。”

  姜锐说:“你家那么远,肯定不回去吃饭吧,不如跟我们一起吃?”

  说着看着我,我当然也只好点头:“欢迎欢迎。”

  

  庄非的个性大概很害羞知趣,怎么也不愿意来,但是我这个表弟很擅长说服人,什么“都是一个学校的啊”,“下午的考试科目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啊”之类的,几句话就把人忽悠得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我在旁边听得黑线无比。

  我们回到酒店的时间比我预料的时间早了一点,菜还没上,就先给他们要了茶水解渴定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