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情人(第7/11页)

“梓童,你披枷戴锁,身着死囚的服装,朕觉得更增妩媚。”

皇后说,她已经贬为庶人,现在是皇上的阶下囚,请皇上不要以梓童相称呼。皇上却说,他觉得阶下囚比皇后更加可爱。皇后就说,只要皇上喜欢,她也乐意做阶下囚。皇帝就挽了她的手到窗口去,让她看庭院中熊熊的烈火,如狼似虎的公差,血迹斑斑的刑具。皇后看了这些东西,只觉得天旋地转,立刻倒在皇上的怀里。

皇后醒来之后,皇帝对她说:“梓童,现在改变你的决心还不算晚。否则朕只有为就要发生的事情请求你的原谅。”

皇后明白,无论什么都不可能阻止皇帝追回他的手串,但是她还是说,她的身体归圣上所有,无论置于龙床上还是刑具下,都是正确的用途。

于是皇帝叫人把她牵出去,几千名公差齐声高叫升堂,几乎把皇后娇嫩的耳膜震破。她被带过公差们站成的人甬道(几乎被男人身上的汗臭熏死),来到公案前跪下,在皇帝面前复述她的供词。皇帝立即命令对废后用刑,拶子刚套上她的十指尚未收紧,皇后的指尖就渗出血来。她像被门夹住尾巴的猫一样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皇帝命令,用香火把皇后熏醒,再开始刑讯。拶子又收紧了一点儿,皇后在痛苦之中挣扎,却不能晕死过去。她身上的异香随着汗水蒸发,使行刑的公差腿软腰麻。这时皇帝逼问她的供词,皇后仍然不肯更改。皇帝就命令松去拶子,用藤条抽打她的手心,用金针刺入她的足趾。皇后晕厥了几次,而终不肯改口,最后皇帝命令松去皇后的刑具,她立刻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皇帝命令把皇后送回寝宫,请太医诊治。然后板起脸来,公差们扔下手中的水火棍,跪在御前磕头,那情景就如几千人在打夯。皇帝提高嗓子说:

“朕已知道,你们这些乌鸦,不肯为朕尽心办案,却污蔑说皇后偷走了朕的手串。朕本该把你们全体凌迟处死,奈何还要依仗你们追回失物,只得放你们一条生路。朕这宫中没有石碾石磨,任凭什么人,都不能毁掉手串。而要说那手串为皇后藏匿起来呢,你们的狗头上也长有狗眼,应该看到皇后受刑时的情景。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如果能交出手串,绝无不交的可能。故而你们这批狗头,应该死心塌地地到宫外寻找,不要抱有幻想,朕的话你们可明白?”

公差们抬起头来,齐声应道:“明白!”皇帝脸上露出了笑意说:

“还有一件事情,朕说与你们知道。朕已下旨到关中各郡招集民间阉猪的好手,七天之内,你们如不能把手串交回御前,朕就要把你们阉掉半边。再过七天还不能破案,就把你们完全阉掉。现在你们马上出去为朕追寻失物。滚吧!”

公差们从宫里出去。顾不上包扎额上的伤口,就到大街上去胡乱捕人。王安不参加捕人的行动。他回家去。出乎他的意料,他家里点着灯,那女孩儿坐在灯下,见到他进来,她站起来迎接说:

“舅舅回来了!你的头上怎么破了?”

听了这句话,王安勃然大怒,这简直是在揭他的短。他尽力装作不动声色,可是还免不了嘴角发抖。那女孩拍手笑道:“舅舅生气了!你来捉住我好了,只要捉住我就可以出尽你的恶气!”

王安更加愤怒,非常想朝她猛扑过去,可是他知道捉不到她,他强笑着到席上去盘腿坐下,要那女孩拿来短几,把灯台放在几上。然后他叫她在对面坐下,和她对坐了许久。

那女孩的手放在案上,手背和十指瘦骨嶙峋,叫人想起北方冰封悬崖上黑岩石中一缕金子的矿脉。她手肘上洁白的皮肤下暗蓝色的血管,就像雪原上的河流,又如初雪后沼泽上众多的小溪。

王安把双手也放到案上去,把她的双手夹在自己的手中间。

王安感到她的双手的诱惑,如多年前他老婆的脖子的诱惑一样。王安的老婆在婚前也是个贼,虽无飞檐走壁的奇能,却擅长穿门过户。这原不是王安的案子,可是他为她雪白修长的秀颈所迷惑,一心要把链子套到她的脖子上去。王安这一生绝不贪恋女色,却要为女贼所迷。因此他看到墙上的壁画就会怦然心动,看到女孩在树下捡槐蚕就心悸不安,现在看到灯下案上一双姣好的双腕,手就禁不住轻柔地向上移去。

十年前,王安看到那修长的脖子,天鹅似的仪容,禁不住起了男人的欲望,因此他就判定这个女人是个贼。看见她从前门走进巨富人家,他就到后门去等。现在他坐在女孩的对面,手指轻轻触及她的肌肤,心中的狂荡比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女孩的腕上传过回夺的悸动,可是她立刻又忍住了,把手腕放在一点点收紧的把握中。王安始终不相信她会被抓住,直到他的手已经握实之后。他猛然用上了十成握力。那女孩“哇”的一声叫出来,猛地挣了起来,却丝毫也挣不动。然后她兴奋地面红耳赤,大叫道:“舅舅,你捉住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