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王七雄,牛角面包(第2/5页)

第四次莫名其妙见到王世雄,是在外科病房。

自从被厚朴培养了挤脸上粉刺的毛病之后,我爱上了外科,每当想到从一个机体里将一块坏了的或者不需要的组织切除,然后肿胀消失了、疼痛消失了、炎症消失了、癌症被抑制了,我就感到巨大而莫名的兴奋,比拉紧窗帘、熄灯、放映黄片,更加巨大而莫名。厚朴也喜欢外科,尤其是心脏和乳腺之类和上半身有关的专科。厚朴总是反复纠缠这些专科的典型病人,总住院大夫已经把思想工作做好了:“希望你们能配合教学。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典型心音,你们让听得听,不让听也得听,这就象献血一样,是义务,献血是公民的义务,让听是病人的义务。凉?造影也会凉你们半个小时,你们怎么不叫啊?不让?我们是肩负着医疗和教学双重任务。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不为将来的病人想想?”

心外科来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女生,长得好,面带桃红,风湿性心脏病的典型面容。总住院大夫说她的心音很典型,在左乳房附近很容易听清楚。厚朴至少去了三次:“我能听听你的心音吗?”

“你难道没听过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没有。即使有过,印象也不深刻。”

“好吧。”

“你帮我把听诊器放到你乳房上,好吗?”

“你自己来吧,别客气,没事儿的。”

我是在心外病房的一个加床上第四次看见王世雄的。查房的时候,教授掀开他的被子,王世雄下半身什么都没穿,阳具的位置上罩了一个空的塑料酸奶杯子。教授将杯子掀开一半,看了看,又全罩上,看了眼王世雄的桌子,一杯当早饭的黑芝麻糊,“你阴毛挺黑的,干嘛还吃黑芝麻糊啊?”教授问,没等回答,接着往前走,看下一个病人去了。剩我一个人的时候,王世雄一脸哭相,说,肺结核很快控制住了,出院前两天,一个病友说,还不趁着住院,把包皮割了,省时省事,卫生,增加性能力,减轻体重,这个病友自己就割了,后来离婚了的老婆和他复婚了。王世雄苦求大夫,终于做了。主刀大夫说,术后一个月,禁房事,禁看黄书、黄片,禁喝春药,否则容易术后感染,轻则延迟伤口愈合,重则变成司马迁。王世雄说,不是他的错,但是术后他一直做春梦,他的阳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所有以前看过的黄书、黄片都不间断地到梦里来,一连几周,没有一天停歇,酸奶杯里面的阳具肿得象大象鼻子,红得象胡萝卜。老护士长,帽子上三条蓝杠,严肃地说,王世雄,你如果再这样下流下去,就不得不做阴茎切除术,不得不改名叫王七雄了。我想,英雄出草莽,这个老护士长竟然能看出“世”字和“七”字之间的差别是跟阴茎,和我老妈一样,都是隐匿在民间的语言大师。

我坐在东单三条和东单北大街交汇处的马路牙子上,金桥香烟抽到第五支,开始上头,更加想不清楚小白和小红的前因后果。

每次吃完包子,辛荑都会议论,说:“我觉得小红会后悔的。小白送了小红一张信用卡的副卡,长得和普通信用卡一样。也就是说,小红花钱,小白付账。这么说来,我觉得还是小白的七张信用卡比兽哥哥的七种液体实用。但是我觉得小红还是会后悔的,不是后悔和兽哥哥分,而是后悔和小白在一起。”

“是吧。”我当时附和了一声,不完全同意。

最近诸事不顺。

钱少,和辛荑吃东单街上最便宜的一家四川小吃店,啤酒换成二锅头,五块一大瓶,很便宜就能晕起来。老板娘从四川逃婚出来的,奶圆,脸大,腿长,她说,她的远景目标是有生之年要战胜麦当劳,在全世界开的分店数量比麦当劳的多两倍。她小吃店的标志是两个挨在一起的“O”,远看仿佛两个挤在一起的圆奶。她小吃店的价值定位是,十块钱两个人吃饱,十五块钱两个人吃好,二十元两人喝高。我和辛荑吃口包子,碰下杯子,下口白酒,喊一声小红。两斤包子,一斤二锅头,二三十声小红。老板娘问,小红和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辛荑说,小红是我们的女神。我说,小红是我们的宗教。老板娘包包子的肉应该是坏了的或者接近坏了的。辛荑吃了,一点问题都没有,做托福模拟题,还保持老习惯,两天不拉屎。我仿佛吃了一只半死了的猫,在肚子里又活过来,一直叫。再吃什么,喝什么,就拉什么,没的拉了,就尝试着把一条消化道从下到上、从肛门到食道拉出去。最后王大师兄救了我,他从急诊要了两管庆大霉素注射液,砂轮锉一下接口,敲掉玻璃帽,直接灌进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