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B大游泳池,烧红成肉(第5/6页)

一周之后,七晚上北京平四和南京小拉之后,小红去了兽哥哥的房子。那是一个在城南劲松小区的地下室,窗户高出地平线不到半尺。兽哥哥做过各种古怪营生,很早就去了欧洲,和他一拨的人或者得了国际名声,或者得了国际货币,他没有国际名声也没有国际货币,带着一根饱受苦难的国际阳具回了国,继续学他的德语专业。因为八九年春夏之交的那个事件,差两个月,兽哥哥没有拿到博士学位,在全聚德烤鸭店找了个和革命或者德语没有一点关系的活儿做,赶上单位最后一批福利分房,他排在最后,拿到这个被人腾空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一箱空啤酒瓶子,大半瓶伏特加酒,几包前门烟,半架子书,一张床,一架立式钢琴,除了琴上和床上,到处是厚重的灰尘。兽哥哥开了门先进去,背对着小红问,跳渴了吧,你喝不喝水?小红进门的时候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山洞,蝙蝠成群结队地飞翔,她下意识地掩上门,兽哥哥已经转过身,从后面把小红抱在怀里了。之后兽哥哥没有说一句废话,没有征求许可,他的手干燥而稳定,很快地剥开小红的衣服,小红仿佛没了表皮的蜜桃,跳舞出的汗还没干透,她感到风从地平线上的窗户吹来,一丝凉意,汗珠子慢慢流下,或者慢慢蒸发到空气里。再一丝凉意,一针挤压,没有疼痛,兽哥哥已经在她的身体里了,没有血。

“你一晚上最多做过几次?”小红后来问我。

“和一个人?”

“你还要和几个人?好,算你狠,你先说和一个人,一晚上最多做过几次?”

“别误会,理科生的习惯,在答题之前,要先问清楚题干。我一晚上最多和一个人做一次。那你一晚上最多做过几次?”

“七次。”

“禽兽。”

“都是因为你。”

“我姐姐说,她小腿比大腿粗,她几何没学好,她路痴,她小时候男生一眼都没看过所以现在千山万水睡遍中西无忌,都是四人帮害的。我哥哥说,他打瞎子骂哑巴,他敲寡妇门挖绝后坟,他三十五岁头发白了眼睛老花了,四十岁出头就没有工作没有革命方向了,都是四人帮害的。”

“第一次之后,我笑了。我跟他说,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进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啊,就是房间门,也要敲一敲啊,我们还没有这么熟吧。我笑着对他说,护士打针,也要告诉小朋友,不疼的,打了针之后,病就好了,然后才趁其不备捅进来。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眼皮都没有抬,就开始了第二次。他的手指慢慢摸我,我想他练过哑语吧,手指会说话,一句一断,说得很慢,说得很准,摸得都是我想要被摸的地方。我想他的手指也练过北京平四和南京小拉吧,节奏感真好,手指落下的时候,正是我皮肤的期待到了再忍受就不舒服的时候。第二次的时间很长,他到高潮的时候,我的小手指指甲陷进他的后背,小手指的指甲留了好久,两侧向中心包卷,仿佛管叉,他一声闷叫,我小手指尖感到血从他背上的皮肤流出来,我以为是汗。之后他说,他十五岁时是个小诗人,代表学校去区里比赛,得过一等奖,还上台朗诵他自己写的诗,他记得他的腿肚子一直在哆嗦,最后彻底扭转到胫骨前,和他的脸一起面对观众,鸡鸡缩到无限小,几乎缩回了盆腔。他说,十五岁之后,二十年没做诗了,然后,他点了一根大前门烟,念,

‘你是我这个季节最美丽的遭遇

首都北京一九九二年四五月间最鲜艳的雏菊

你离开的时候我的门前排放着七支香烟

不同时间点上不同心情下体会你的七种缠绵

烟丝燃烧是你的丝丝呻吟你的尖声高叫

我抽尽七支大前门就是做你七次’

第三次和第四次之间,他去烧水,泡茶。他说,你一定渴了。今年雨水大,是小年,新茶不太好喝,将就吧。我平时不喝茶,喝了一定睡不着觉。我喝了两杯,我的确渴了。我睁着眼睛看他,他说我的眼睛真亮,在黑暗中闪光,星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住的地方不是地下室了,是银河帝国的心脏。第四次和第五次之间,他打开钢琴,他说,随便弹点什么给你听吧,正在和老师学,在烤鸭店端盘子挣的工资都交给钢琴老师了,钢琴也该调音了,不太准了。他弹琴的时候,没有穿衣服,开了一盏小台灯,照得只有他的身体是亮的。他的小东西瘫软在他两腿间,疲惫而安详,全是皱纹,随着琴声偶尔点头,仿佛一只聪明的老狗。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没有将来,没有过去,只有现在,我在他的破落中看到一种贵族气。第五次和第六次之间,他说,你一定饿了。然后厨房里就飘出来土豆炖牛肉的味道。他说,牛肉越炖越入味的,你胸这么大,一定需要吃肉,三十五岁之后才能不下垂。第六次和第七次之间,他说,天快亮了,你没课吧?别去了,我给你烧点水,冲个澡,睡会儿吧。我说,8点的课,《脊椎动物学》,我一定要去。他说,好,索性不睡了,一起喝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