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你回来干啥?你怎么不死在县城,不叫野狗将你吃了!”
  她披头散发,又扑进屋去大哭大嚎了。
  回回在院子里开始了骂声,说禾禾回来了,就是这个态度?就将禾禾出走后洼里、镇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却只字未提他不让烟峰去找人的事。禾禾不觉满脸羞愧,立在那里,自个打了自个几个耳光,就进堂屋一声一声叫着嫂子,说他对不起人。
  回回说:
  “别哭了,兄弟回来了,你快去收拾饭吧。”,
  烟峰抹抹眼泪,说:
  “你别这阵充好人!”
  说完抱柴禾去烧锅了。
  吃饭中,回回说:
  “走时你也不打个招呼,害得人心都慌了。回来了就好,什么话咱也甭提了,能回来,便见兄弟明白了世事,清醒过来了。明日快去你那地里浇浇水,麦受了旱,别人家都浇过了,就剩下你那块地了。还有梁上那片地,你没赶上插红薯,就先拥些葱吧。”
  禾禾说:
  “我明日一早到镇上信用社去货款呀,那山梁上的地和地后的那一片荒坡上,我要种桑树苗子哩。”
  回回放下了筷子:
  “又胡折腾呀?!”
  禾禾说:
  “这回折腾不穷了,县委刘书记都支持哩!”
  说到刘书记,回回就肃然起敬了。刘书记去年到白塔镇检查生产,回回远远看见过,那是个矮矮的胖子,说一口的本地话,后听说是本县东部川的人,嘴里就念叨了几天,说山沟里也会出大人物呢。当下听了禾禾的话,却有些半信半疑。禾禾就说了他在县上发生的事。
  在县上的第三天,县委刘书记知道了街头上他这个人物,就让人将他找去,问了根根底底。他只说书记要批评他了,没想书记却十分同情,更欣赏他的想法,支持他把蚕养下去。又打电话将农林局的同志叫来,向他讲了如何放蚕的事,说眼下最好先植桑养蚕,免受飞禽之害。如果要植桑,县上可以提供树苗。
  禾禾这么一说,回回就不好再说话了。吃罢饭,他将粮食拿上来,借那石磨磨了几升小麦,烟峰就帮他罗面,两个人又说了县城好多新鲜事。回回则蹲在炕头只是抽烟,过一会儿就摇摇头。
  第二天,禾禾到镇上信用社贷款,信用社的人吃了一惊,没想他竞回来了,又要贷四五百元的款子,就都摇头了。禾禾见人家不相信自己,就说出是县委刘书记的指示,可人家要刘书记的手条,他却没有,就说:“不信你打电话问问。”直缠了半天,信用社三个营业员和主任商量了,说:贷可以,但必须要有保人,保人又必须是有家资的信得过的人家。
  禾禾想来想去,在这白塔镇上,他知道的人确实不少,去托人家来作保,人家都摇头拒绝了。现在能有家资的又能信得过的就只有回回了。他回来给回回一说,回回纳了半天闷,却说道:
  “四五百元,这数字不少呀,你好好考虑,你真能搞成功吗?”
  禾禾说:
  “县农林局答应帮我搞的,一定失败不了呢。”
  回回就说:
  “咱这深山人家,家里拿出五六十元,倒还能拿出。可一下子赔了,信用社要款,你可以屁股一拍走了,他谁也不敢要了你的命,保人就要一下子拿出来,能拿得出来吗?禾禾,我也是骆驼瘦死留有个大架子呀,你是不是少贷些钱,我就来作你的保人?”
  禾禾说:
  “那不行呀,桑树苗儿的价是固定的,植桑如果植那么一点,那顶什么用?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回回艰难地吭吭了半天,口里还是没有吐出个数字来。
  烟峰看不过眼,答了腔: ’
  “你别作难,那仅仅让你作个保人,又不是要你立马三刻就拿出钱来,你板什么架子!”
  “你知道些什么?”回回把烟袋甩了,骂道:“这个家你当掌柜的还是我当掌柜的?”
  烟峰说:
  “你能当掌柜的,我也能当掌柜的!禾禾,不求乞他了,要饭的要到门上,也不是这个德性,我给你当保人去!”
  “你给我回来!”回回大吼了一声。
  烟峰只是一扯禾禾的袖子就要出门,回回抓起鞋一下子打过去,“咣”地正打中烟峰的头。烟峰变了脸,叫道:
  “你打人?你敢打人!”
  “我就打了,不打好人,还不打坏人!”
  “我把什么坏了?”烟峰受了侮辱,便扑回来,“你当着禾禾的面,你说,我是什么坏人,我坏在哪里?”
  禾禾一看事情闹到这步田地,肚里就叫苦不迭,忙来拉劝,叫他不叫回回做保人了,也不叫烟峰做保人了,顺门就走。一出门,一脸羞愧和气恼,走到洼地下的一片柿树林边,正遇着二水从麦绒家出来,已经走出来了,还扭过头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不盐不甜的话。一阵怒火升起来,等二水一走近,劈头盖脑打了他几拳头,然后就长条条仰倒在地上,瓷呆呆地像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