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3页)


  这当儿,有人就提起白沟三娃。三娃家住潭水的东头,家里人口不兴,父辈弟兄仨,三家却只有他同一个哥哥。哥哥是地质工人,没想三年前一次施工事故中,不幸丧命。地质队将他照顾招了工。家里三问上屋、两间厦房的小院,从此门就锁了。韩玄子看中了这门亲,说这家好处有四:一是三娃吃商品粮。工作虽然艰苦,工资却高,其哥死于事故,当然可见其施工之危险,但天下地质人员百万,别人不死,偏偏死他。也是他阳寿到了的缘故;二是家有房有院,其父兄弟仨守这一个后根,可谓三海碗合盛了一小碗,家底必是丰厚的。当然,好儿不在家当,好女不在陪妆,但家资丰裕毕竟有益无害;三是其父母过世,上无老的要孝敬,下无小的要扶携,过门便是掌柜。这样,叶子不免身单力薄,屋内屋外之活无人指拨,却落得不生是作非,安然清静;四是离爹娘不远,叶子有甚作难事,他们可以照顾,他们往后年岁大了,叶子也能常来伺候。
  二贝不同意爹的看法。先嫌三娃个头不高,又嫌家里太是孤单,再嫌白沟不是个地方,说来道去,样样都不如专业户的子弟好。韩玄子不听他的,让叶子自己定主意,叶子还是依了爹,二贝一肚子不悦意。
  婚事定后,说要结婚,好日子订在腊月初八。因为三娃家没人料理,若在家办事,亲朋至友、街坊邻居必是要招待的。粗粗计算,就是三十多席,不说花销多少,谁来受这份劳累呢?于是就决定出外旅行结婚,这是极文明的事。出外回来,叶子就是白沟的人了,开始在家里请木匠,做家具,修屋顶,泥院墙,忙活起她的小家庭了。本来一场大事已经过去,但韩玄子却一定要在家再待一次客。二贝和爹又吵开了:
  “事过又待客,那何必旅行结婚?花那钱给别人吃了喝了干啥?”
  韩玄子说:
  “咱就说是给叶子送路,只待本家本族的,外人除了相好的,不叫不行的,任何人也不请。不待怎么成呢?你爹是爱热闹的,不说有多少能耐,总还在人面前走动,别人会笑话咱待不起!人情世故就是这样嘛,待一次客,也是咱的体面。咱对好多人家也有过好处,他们也想趁机会谢呈咱呢。”
  二贝说:
  “爹说了这话,倒引起我一肚子意见!你是退休了的人,公社的事,他们要你参与,你本是不该去的,你按你的看法处理事,保不准会有差错,对一些人好了,这些人要来谢呈,可势必又要得罪一些人,对爹有了忌恨。咱若这么待客,肯定要来一些谢呈的,那影响不好呢。”
  韩玄子说:
  “谁忌恨了?我就是想待客,请谁不请谁,让那些人看哩!你和白银愿意也行,不愿意也行,这客我是要待的,给你妹子办事,你们都是这个样子?”
  二贝就岔了爹的话,说爹说这话,会破坏他们兄妹的关系,爹既然决心下定,就依爹的来,花多少钱,他可以和大贝分着出,只是家里的事他以后什么也不管了。今早娘又让去白沟,爹又发了火,他和白银便只能听从,不敢多言多语,也不想多一言多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