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2页)


  “毛手毛脚!”小月骂了一句,就要门门脱下缝缝。门门不好意思脱了衫子露着光膀子,小月就让他站着,拿针近去随身缝。缝了两针,小月弯腰从地上捡了个麦草秸,要门门叼在嘴唇上。门门不叼。
  “叼上!站着缝衣服,不叼个草秸儿,将来娶下媳妇是个母老虎哩!”
  “母老虎好,那就管住我了。”
  “不嫌羞!”
  “小月姐!”
  “嗯。”
  “你就是个老虎哩!”
  小月用针扎了他一下。门门“哎呀”一声,一趔趄,线也断了。小月连忙看是不是扎的过火了,门门却突然在小月的嘴上亲了一口,慌乱地跳出门,扛了粮袋一溜烟地跑掉了。
  小月冷丁地呆在那里,明白了怎么回事时,心“噗噗咚咚”地跳得更厉害了。她低声骂了一声门门,但不敢出大声,心里叫道:这坏门门,这坏门门!
  走回屋里来,嘴唇上总觉得热辣辣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用手摸摸,竟摸下那根麦草秸来。
  这天夜里,才才也回来了。前几天落过一场雨,他瞧见那里的地里,麦已经出苗了,就一心惦念着自己的那三、四亩地苗是不是出齐了?苗出得匀吗?会不会发了黄?更担心的是毛家是否又再占了那地界犁沟?这么胡思乱想,就连给王和尚也没有打招呼,偷偷跑回来了。连夜赶到地里,见麦苗出得很好,地界依然未动,心里便踏实,一早起来又挑了尿桶,担了尿水泼起麦来。
  小月早晨将捎给爹的籼子交给了门门,刚刚送他走了,返回小街口,正好遇见了才才。
  “你送谁去了?”才才问。
  “门门。他回来取粮的,给我爹也捎了籼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夜里。”
  “办什么事吗?”
  “回来看看麦苗,我泼了一层尿水。”
  “我怎么没听门门说你要回来?”
  “我偷着回来的。”
  小月就一肚子气。两人到了才才家,小月就又对才才娘叙说才才不应该偷偷回来:谁家没个地?这么一走,别人会是什么看法?才才答应中午就回工地去。
  到了中午,小月一个人在船上呆着,才才又跑来了。
  “你怎么还在家里?”
  “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才才从来还没有对小月说过这样的话,心里气也消了许多,就说:
  “你还知道有话跟我说?什么事,你说吧。”
  “我娘叫你哩!
  “又是你娘!我不听,你走吧!”
  才才噎得说不成了,冷了好长时间,说:
  “小月,这话我老早想提醒你,但又不敢,这次到工地,我听了好多风言风语……”
  “说我的坏话吗?”
  “不是说你,说的是门门,都议论门门不要了老秦叔的外甥女,是叫你看花了眼。”
  “还说什么了?”
  “都说让你不要理他。”
  “街坊四邻的,我做什么高官了,不理人家?”
  “都说你心软,你对他太好了。”
  小月吃了一惊,她想起了昨天傍晚的事,耳朵下点起了两块红,但随即就故作镇静地笑了。
  “才才,我给你说,我就是对他好。”
  她定定地看着才才,看看才才的反应,她希望他脸色变红,变白,勃然大怒,痛骂她一顿,压住她在船上打一顿。但是,才才却说:
  “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你却当儿戏耍笑哩。”
  小月做好了一切突变的准备,要等他发怒逼问起来后,向他坦白自己的过错。但才才只是如此而已,他为了一条犁沟可以与人打架,但为了爱情却不能。这使她一下子心身垮下来,趴在了船帮上。
  “才才,要是别人欺负我,你会怎样?”
  “别人是不敢的。”
  “要是敢呢?”
  “你也不会怎样的。”
  “我要怎样了呢?”
  “我不愿意听这种耍话。”
  “窝囊废!”
  小月突然骂了一句。
  才才又站了起来,跳下船要帮着系绳,一边问牛怎么样子,叮咛草要铡碎,土要常垫,小月却撑着船汩汩地到河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