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5页)


天黑路滑,但毕竟子路是从小走过的路,走过了镇街西头,那里一家店里灯火通明,许多人坐在里边喝酒,太壶寺里的一个和尚也在里边,一个妇女抱了小儿请和尚给小儿起名字,旁边有人就说:“也叫个春海!”那妇女说:“你才叫春海哩!”众人嘎嘎大笑。和尚也笑了,说:“不要胡说了,小心让包宁听见了又来寻我的事,当初起春海这个名,我可没有那个意思,白白让包宁打了我一顿。”一人说:“你不知道他老婆的事,却能起那么个名,你是神人哩!他包宁打人哩,他还有脸打人哩?他应该拔一根屄毛吊死去!”另一人说:“此一时彼一时,包宁现在阔了,是地板厂员工灶上的采买哩,整天撵着赶集哩!”一人就说:“他跑得不沾家,那别人就更有空了啊!”店里又是一片哄笑。雷刚出来小便,见子路立在门外灯影处,就拉了让进去喝酒,子路忙摆手不要他声张,悄声说:“你们喝吧,我还有个事的。”雷刚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子路就支吾道:“我去镇政府,给吴镇长说个话的。”雷刚说:“那把镇长一块叫来喝么,你们教授的镇长的也该与民同乐么!”子路挣脱了就走,雷刚还在说:“我那儿有几条驴鞭哩,几时做了,我来请你去我家喝酒去!”子路急急往西去,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地板厂的大门口有着灯光,也看到了地板厂外的路边菊娃开设的杂货店铺了,脑子里却想着刚才众人取笑的包宁。包宁是南蝎子夹村的,人竖不长横长,站起和坐下是一般高,那老婆却是个骚娘儿,生了个孩子让和尚起名儿,和尚起了个名儿叫春海,高老庄就风传这名字起得好,春字是三人同日,海字是每人一点,那骚娘儿正好和高老庄三个男人有染。子路这么想着,黑暗里笑了一声,险些却滑了个屁股蹲儿,一脚高一脚低好不容易赶到了杂货店铺,店铺的门却是关着。心想,晚上店铺是不开门的?又觉得开店铺哪有这么早就关门的,一定是菊娃有了别的事不在店铺里,可是,即就菊娃不在店铺里,店铺里还雇着一个小姑娘呀!要离开时,心又不甘,就绕到店铺后去看看。店铺后是一片庄稼地,地虚得踩下去就带两脚泥,子路便发现屋后有一个小窗,红堂堂地亮着灯,正要呐喊菊娃,却听得屋里有了说话声。一个说:“小艾呢,她几时回来?”一个说:“她娘感冒了,正好今晚停电,我让她就不要来了。你走吧,黑灯搭火的,别人还以为咱们怎么啦?”一个说:“怎么啦?咱又不是没怎么过!?菊娃,我真的让你伤透心了,见了我倒像外人一样!昨日我在三治饭店门口叫你,你怎不进去,说有事哩,你有什么事?”菊娃在说:“蔡老黑,我做什么事都要给你说吗?”蔡老黑是久不吭声,菊娃却说:“王厂长让我去结草绳钱的。”蔡老黑说:“我知道又是王厂长!他真的是对你有意思?”菊娃说:“我给你说过了,别人对我有意思那是别人的事,我不可能现在和谁有意思,我心里老想着子路,心里想着子路去和别人谈恋爱,那不是害我自己也害别人吗?”蔡老黑说:“你真傻,子路把新媳妇都领回来了,你还心里想子路?!你们做女人的真贱,想别人,别人不想你,想你的你却不去理!”菊娃说:“我是贱。”子路万万没有想到蔡老黑会在屋里,他知道蔡老黑一直在穷追不舍着菊娃,也知道菊娃在摆脱着蔡老黑,但他子路想不到的是蔡老黑是狗牙上的热萝卜,烫着你又甩不掉!可是,蔡老黑的话也是对的呀,自己是领回来了西夏,自己是没有了资格再干预菊娃的一切了……子路现在站在那里,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喊出声,也不愿突然出现,他想赶快离开,却又怕弄出响动。就踮了脚,悄没声地往窗里看了一下,那小窗装着玻璃,虽有窗帘,可窗帘并未合严,他看见菊娃是坐在一张小床头上,蔡老黑就坐在菊娃的对面,身旁的一个电饭锅里,咕咕嘟嘟煮着什么饭菜。蔡老黑是站起来了,一挑门帘走到前边的店铺里。子路也收了脚,准备着往庄稼地深处走,担心蔡老黑出来了或许也到店铺后边来而碰上尴尬。但屋里一阵脚步响,菊娃在说:“你又要喝酒啦?你要喝去喝啤酒么,喝白酒又在我这儿耍酒疯呀?!”一阵咕嘟咕嘟灌酒声,蔡老黑在说:“菊娃,菊娃。”接着有椅子哐啷地划动,似乎有什么碗盏从桌上掉了下去,菊娃低而紧张地说:“不要么,不要么,我给你说过了,我不和你谈恋爱了就再也不能这样了……”蔡老黑说:“……哪儿有这么好的机会……”又一阵呼哧呼哧声,菊娃说:“我拿你真没办法……你不急么……”子路心咚咚地跳起来,往里又看了一眼,只见蔡老黑已经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菊娃开始解鞋带,解不及,蔡老黑蹴下就把鞋抹脱开,一口倒将菊娃的脚趾头噙在了口里,菊娃说:“脚脏死了!”推了一下,蔡老黑说:“我喜欢嘛,我喜欢就不觉得脏!”又动手松裤带,拽裤子,菊娃半推半就,但她只脱下了一条裤腿,蔡老黑就跪下去将那条腿举起,狗一样舔开来。菊娃使劲在推那颗光头,推不动,扯两只招风耳,蔡老黑站起来狼一样把菊娃压倒了。子路一阵头晕,腿软得溜坐了下去,坐在稀泥里了,仍有声音钻到耳朵里来,他听到蔡老黑在懊丧地说:“今日怎么啦,平日一想你它硬得铁棍一样,到时候却不行啦?!你来逗逗,你……”菊娃说:“我不……不行就算啦。”蔡老黑说:“我不信不行,男人太爱一个女人了,往往就不得起来……”茫然的意识里,子路觉得自己是该离开这个地方了,但他的腿软得站不起来,就那么手脚并用地爬着,爬过了墙角,一到店铺门前,站起来疯了一般地往家里跑。跑着跑着,就站住了,满心身地发烫,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最残酷的打击,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他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想返身再到店铺去,他要当场捉奸,用石头砸那蔡老黑,也要搧菊娃的耳光。但返身回走了几步,又无声地哭起来:他有什么脸面去捉奸呢,自己离了婚,离了婚就意味着把菊娃推给了别的男人,自己早早与西夏做了夫妻,难道还要菊娃永远为自己守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