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3页)


蔡老黑独自坐在草床上吸纸烟,想起一件事,暂时将烦恼丢在了一边,才要哼出一段小曲儿来的,却发见月亮已经上来,便道的那头有了脚步声,子路娘急促促走过来,蔡老黑一下子跳下草床,忽地站在了老太太面前。老人吓了一跳,骂道:“老黑你这土匪,我以为是个狼哩!”蔡老黑说:“老黑还是狼?是个鳖哩!天黑了,你往啊达去,是子路回来啦?”
老人说:“是子路回来啦!”蔡老黑又问:“带着的是新媳妇?”
老人说:“带着的是新媳妇!”却突然叫道:“你蔡老黑是人精么,你在这葡萄园里怎么啥都知道?!”蔡老黑高兴起来了:“这下婶子你宽心了?!”老人说:“儿女的事,他们解决去,他能找下也罢,找不下也罢,我管得了吗?结婚呀离婚呀,前头的路是黑的,谁知道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我现在只操心一日三顿吃什么呀,再就是我那孙子!石头今日没跟你爹学针灸吗?”蔡老黑说:“中午在我爹那儿,吃过饭他舅就背走了的。你要把石头接回去?”老人说:“他得见见他爹的。”蔡老黑说:“是这,天也黑了,你先回去,过会我把石头送过去,我还要去看看子路呢。”老人说:“啥事都让你忙哩!你给你爹说,我这左眼睛他扎过一针,现在见风不落泪了。”蔡老黑说:“那还得巩固哩,过几天让我爹再看看。心慌的病还犯没犯?”老人说:“那没事,犯了熬些戒指水喝喝还济事。”蔡老黑送着老太太从原路回去,还说了一句:“婶子,劈柴还有没有?”老太太说:“还有的,老黑,这些年真把你带累的……”
鹿茂从葡萄架下走出来,说:“子路回来啦?前一阵子不是又一股风的说要复婚的,怎地却把新媳妇领回来啦?”蔡老黑说:“你操心你的日子咋过呀吧!”鹿茂说:“老黑,那这是好事么!”蔡老黑说:“你知道个啥?!”鹿茂说:“我啥都知道!”
蔡老黑说:“……”他的鞋帮被露水潮得湿湿的,跺一下脚,昆虫的鸣叫消失了,跺声一住,繁响又起。鹿茂说:“你真的也去见他吗?”蔡老黑没有回答他,刷刷刷地也在尿尿了。他一边往葡萄园外走,一边用尿在路上淋字,写了些什么字,鹿茂看不清,独说独念道:“唉,不行了,先前是压着压着尿倒墙的,如今扶着扶着尿湿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