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3页)


  “书记,书记!”烂头在大声叫喊,而且扇了我一个巴掌。
  我睁开眼来,烂头果然在打我,炕边站着老太太。
  “你快醒醒,”烂头说,“睡得这么死,贼把你背走了也不知道!”我莫名其妙,被烂头强扯着就往门外走,迷迷怔怔绕到屋后墙,那里躺着一个人,头在墙角的窟窿里塞着,胳膊和身子在墙外。烂头连踢了那人数脚,骂个不迭,遂对着墙窟窿喊:“取了凳子!”屋里的老太太说:“好了!”烂头就拉出了那人,像提了一条死狗似的把那人提丢在院子门口,对我说他要去喊女儿女婿的,手脚忙乱地向村道子跑了。
  把那人拉回来交给了老太太,我才完全清醒了,原来老太太纺线纺到后半夜,发觉有贼在挖屋后墙,她没有惊叫,也不理,只是停下纺线,坐了小板凳就看着那屋角墙土往下落。果然不一会儿,墙角根出现一个小窟窿,有贼的一颗脑袋探进来看,老太太就势将小板凳垫了贼的下巴,贼被卡在那里,动不得也说不出话,老太太才又拉开了电灯,过来叫醒烂头,烂头又打醒了我。
  “你这龟孙子,做贼做到我家来了?!”老太太把一口痰吐在贼的脸上。
  贼趴下就磕头:“奶奶,叔叔,我再不敢来了,再来让狼吃了我,吃得一个骨碴碴都不剩!”“说得巧!”老太太说:“让狼吃了你,你知道现在是没狼了这么说?!”院门口咚哩哐啷进来三个人,是烂头和一男一女,烂头骂道:“没狼?这就是狼!”从院台阶上拿起了个棍子就打,血从贼的头上往下流。那男子却进了老太太的卧屋,直声问:“尿桶呢,尿桶呢?”提了半桶生尿就哗啦浇在贼的头上身上,贼吱哇着喊疼,而满屋满院一股尿骚味。
  “你这是浇贼哩还是熏咱哩?”女人说。
  女的瘦高高的,一对杏眼,头发上别着一枚白发卡,她弯腰提了空尿桶要出去时,经过了我的身边,我蓦地看见了她的衣领没有扣严,脖子上有着佩戴挂件的绳系儿,绳系儿是黑色的。我的金香玉绳系儿就是黑色的!但我不敢肯定她的黑色绳系儿就是我的,更不敢肯定她挂的就是我的金香玉。
  尿水和血水混合着把贼脸弄成个大花脸,贼用袖子擦,烂头一棍子又磕在贼的屁股上,棍子断了两截。
  “叔,叔,不要打我,”贼说,“娃认识你么!”“认识我?我是谁?”烂头说。
  “你是捕狼队的,”贼说,“今早我还见你们队长了。”“胡说!他在哪儿?”
  “我不敢胡说,我是在红岩寺下边的沟道里见的。”我们停止了殴打,问贼所见到的捕狼队队长是什么模样,他竟回答得一点不差。那么,舅舅在红岩寺了?!烂头一拍脑门叫道:我这么糊涂的,怎么就没想到红岩寺呢,红岩寺是你舅舅认识的那个老道住的地方,而你舅舅走失的三岔沟口往北一直往沟脑就是红岩寺呀!我想起了刚才还在做的梦,我说不清这个贼的出现是一种什么缘分,我说,我要见舅舅,咱们去红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