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5页)


  而站在人群里也看热闹的来回,咚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她的病又犯了。
  咬毽的事让古炉村人说了几天,先是当笑话说,后来竟然传到了下河湾和东川西川,就觉得丢人现眼了。天布和磨子到洛镇去见武干,武干就提到这事真不真,天布说:是有这事。武干说:人骂人说咬毜呀,还真有人咬毜啦!咬毜的人是谁?两人一脸无光,没有说是红大刀的明堂。
  迷糊在古炉村向来就是赖,谁也不怕,村人说他是毽咬腿。毜咬腿的人现在毜让明堂咬了,迷糊害怕了明堂,再见到明堂就躲,而明堂不在就又叉着腿走路。生产队里干什么活,他就也去,去了还是叉个腿,然后就坐着不劳动,不劳动还得记工分。一些人有意见,磨子说:记就记吧,毜都让咬了还不给人家记工分?
  明堂倒一时成了角儿,红大刀一有了活动,必然少不了他,他一去大家就说咬毯的事,说打人打脸,你往狗日的脸上打么,咬那毜?明堂说:有毜才有势,我看不惯狗日的在榔头队里张狂,想去了他的势!大家就起哄说既然咬了咋就没有咬断,让那狗日的彻底断子绝孙。明堂才说了原委:那东西臭得很么。
  狗尿苔一直在恨着自己没有看到那咬毡的场后,那天他是跟着长宽去犁地,长宽干活是个死筋子,须要他把没法犁到的地头用镢头挖了才收工,当他得到消息跑到后洼地的时候,打架已经结束了。他只说榔头队会寻红大刀的麻烦了,双方搁不下了,至少,迷糊要报复了,村里又要热闹开来,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村子里一切安然。这日吃了午饭,猪也不喂,他就在巷道里转,大字报栏上没有新贴的纸,宣传栏上也没有新贴的纸,牛铃也在那里转悠。谁家的孩子又拉了屎,在¨么¨么吆地叫狗,三只四只狗热烈地说着话顺了巷道跑。
  狗尿苔说:没啥事吗?
  牛铃说:咋没事呢?!
  狗尿苔说:不文化大革命啦?
  牛铃说:咋不文化大革命啦?!
  出工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就到大碾盘上去斗石子棋,斗石子棋的水平牛铃比狗尿苔高,狗尿苔眼看着要输了,迟迟不肯再走棋子,抬了头看旁边的苦楝树,树枝茂盛,像浮着一层绿云。牛铃说:走呀!走呀!狗尿苔说:咋没个苦楝籽掉下来?牛铃也抬头往树上看,狗尿苔的一只手在下边就换了一步棋子。等牛铃再看棋局,发现棋子不是了原来的样子,就说狗尿苔你挪了棋子,狗尿苔不承认,两人就嚷着,红脖子涨脸。老顺进了院门,又走了出来,说:哎,碎(骨泉),没看到你婶子吧?
  狗尿苔立即说:没见么。低了头小声说:谁把她叫婶子了?!
  老顺说:早上一起来人就不见了,我到自留地忙回来,只说她在屋里的,咋人没影,冰锅冷灶的?
  牛铃说:不知道。
  老顺就变脸失色,顺着碾盘后的土路往土塄那儿跑去了。
  狗尿苔说:她咋啦,两口子吵架啦?牛铃说:你不知道她又疯了?狗尿苔说:听说犯了病,那病犯过就没事了。牛铃说:这回是疯圆了,今早我还见了呢,披头散发像个鬼,拿了个扫帚在支书家的前路上扫,我说你这干啥哩,她说扫云呀。狗尿苔说:那你咋给老顺说不知道?牛铃说:咱要斗棋呀!狗尿苔一把将棋局抹了,说:咱到河里看看去。
  不知怎么回事,狗尿苔听说来回犯病走失了,他脑子里立即就想到了州河。来回是从州河里捞到古炉村的,会不会不愿意当古炉村人又要回到州河里去!但是,州河里没有见到来回,连河堤边的芦苇园里也没来回的影儿。他们顺着镇河塔继续往下寻,牛铃一边嘟囔着不寻了,到哪儿寻去?一边就翻着那些他能翻动的石头。翻开的那些石头下差不多都要爬出个小螃蟹,口吐白沫,斜着爬行,牛铃说:狗日的螃蟹也羊角风了?狗尿苔就盯着小螃蟹看,牛铃却提起了一只螃蟹,撕掉了一条腿,再撕掉了一条腿,所有的腿都撕掉了,螃蟹成了一块肉疙瘩,狗尿苔一下子扑过去抓住牛铃的胳膊往后拧,牛铃哎哟哎哟叫,狗尿苔说:你也知道疼啦?它招你惹你了?!牛铃挣脱开来,说:我撕的是螃蟹!狗尿苔说:螃蟹就是来回变的!牛铃说:人能变成螃蟹?狗尿苔说:咋不能变螃蟹?我还变捶布石哩!牛铃说:你还变捶布石?你变,你变!狗尿苔当然变不成石头,他要说他有时感觉自己就变成了捶布石,但这话给牛铃说不清,就是能说清,牛铃也感受不来,他不愿和牛铃一块寻来回了,自个向河堤的一个石塄下走去。牛铃还在身后说:你对来回好哩,来回啥时说过一句你的好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