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4页)


  善人还坐在地上,田芽说:瞧这古炉村尽出怪事,你狗尿苔给猪头上还扎花呀!狗尿苔说:这是我家的猪,去年冬天给了铁栓家,它能懂人话,我才给它扎的。
  田芽说:都说你一天和猪呀狗呀混呢,你还真是这样?你叫它给我让路,我瞧瞧!
  狗尿苔就对猪说:遇到歪人啦,咱得让路,你跳跳到那个树下去。
  猪便跳过去了。
  田芽说:咦,这是猪成精啦,还是你就不是人?!
  善人却笑了,说:哎呀你狗尿苔行!猪的性里有愚火,性执拗,你把它的愚火性化了。
  狗尿苔说:你说的我不懂。
  善人说:不懂不要紧。但我告诉你,你过来,别让猪听到了。狗尿苔走过去,善人悄声说:这猪很快就得死了。
  狗尿苔说:你咒它死呀?它还小的,就是到年根它还不到杀的时候。
  善人说:这猪去年冬天里就该死了,但它欠你家的债,所以才顶钱去了铁栓家半年,你不要再领它回你家,你再领回去,它又欠你家债,它不是更苦吗?你化了它的愚火性,它已经脱离畜生道的苦了,也算你没亏了这猪。
  狗尿苔半信半疑,就看着猪,眼泪流下来。
  善人说:哭啥的,你这狗尿苔!
  狗尿苔没有把猪再领回他家,又转身去了铁栓家,放猪进了院,说:你好好呆着,顿顿多吃点呀,乖!猪还要跟着走,狗尿苔把院门拉闭了。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善人的话,不知道猪会病死呢还是会被狼叼去,还是猪圈墙倒了要坍死,这么想想又觉得善人是不是在哄他,就在心里说:胡说的,善人胡说的!
  牛铃在巷道里截住他,说他肚子饥了,没想到吃了牛肉还是不耐饥,而且平日不吃肉也就想肉的滋味,吃了一回肉,嘴就馋起来,见鸡想吃鸡,见猪想吃猪,黄生生能吃麻雀,咱也吃吃是啥味道!
  狗尿苔是坚决不吃麻雀的,但牛铃的话使他有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可以把霸槽小木屋的太岁割一些煮着吃呀,而且,他还萌生了想法:一旦吃太岁肉,舀一瓢太岁水就让铁栓家的那猪喝,猪喝了太岁水也不至于很快要死吧?狗尿苔把主意告诉了牛铃,牛铃说好,狗尿苔壮了胆,两人就商讨着怎样去小木屋,拿出了太岁在哪儿煮,霸槽会不会就回去,回来发现太岁被割掉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但是,他们竟由太岁说到了霸槽就争辩起来。
  狗尿苔说:不管你咋说,古炉村谁比霸槽有本事,谁?
  牛铃说:有本事咋不当支书,还被人赶走了?
  狗尿苔说:他不是被赶走的,是他自己走的。
  牛铃说:你咋知道不是赶走的?
  狗尿苔说:我当然知道,我报信干部开会说村人要赶黄生生,他才陪黄生生走的。
  牛铃说:是你报信?你咋知道干部开会的?
  狗尿苔打自己嘴了,后悔了,赶忙说:我,我这是哄你哩!
  狗尿苔不敢看牛铃,看着巷道的瓷渣路,瓷渣路上明光万点。在那一瞬间,狗尿苔有点瞧不起牛铃,长得高了点,成分好了点,可知道什么呢,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起了那个晚上,也就是在前边的那棵树下,杏开让他去小木屋传信的情景,他给树笑了笑,树无风却摇起来,口里不觉念叨了杏开。
  牛铃说:杏开?
  狗尿苔又说漏嘴了,转了话头,说:你说杏开好不好?
  牛铃说:多事精!
  狗尿苔不高兴了,说:多你的事啦?你在别人面前说她我管不着,你不能在我面前说她不是!
  牛铃说:为啥?
  狗尿苔说:我是她叔!我就……
  狗尿苔突然嘴张着合不下来,因为他说着杏开,杏开正从瓷渣路上过来。杏开看见了他们,站住了,身后背着光,整个人都像是透明的。
  杏开说:狗尿苔,你……
  狗尿苔说:叫叔!
  杏开说:你见到善人没?他咋不在窑场也不在山神窑里?
  狗尿苔说:叫叔!
  杏开沉了脸,说:给你说重要事的,你流里流气!
  狗尿苔正经起来,老实地说:刚才我看见他背了一背篓柴禾哩,你寻他?
  杏开说:让他给我大说说病。
  狗尿苔说:病又重啦?
  杏开说:他几天不吃饭么,他能吃的,他就不吃,牛肉分回去我给他吃,他也不吃。
  满盆病成那样,又不吃饭,这不是寻死吗?去小木屋的行动自然先搁置了,狗尿苔让牛铃和他一块去找善人。两人也是去了一趟窑场,还去了山神庙,仍是不见善人,再返回村里,去了田芽家,田芽家院门口放着柴禾背篓。原来善人和田芽走到田芽家门口,看星的老婆口里流着涎水,拦了善人让给她说说病,善人说:又和婆婆闹不到一搭了?看星的老婆说:你瞧瞧我嘴,吃了牛肉后嘴里老是流涎水,流得恶心人么。善人就又坐在田芽家给看星的老婆说起病来。狗尿苔和牛铃进去,听善人说的并不是流涎水怎么治的事,而在说自己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