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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瞎这边不交,村里又有四五家看着样儿不缴,竹青知道瞎瞎是个不讲理的主儿,就和金莲把他反映到君亭那里。君亭跑来骂瞎瞎,瞎瞎把五十元交了,说:“你再搜,能搜出多少你都拿去!”君亭让金莲揭了炕席,炕席下没有,再翻柜子里的麦和稻子,麦和稻子里没有,屋梁上挂着一个竹笼,卸下来了,里边是一堆旧棉花套子。君亭说:“你站起来!”瞎瞎站起来,身上的口袋都是瘪的,还故意跨了马步,裤子烂着裆。君亭气得说:“你倒把日子过成个×啦!”

征缴了七天,只收到了全部税费款的五分之一,而且那些交过了税费的发现大多人家都没有缴,又来要求退钱。君亭又召开了会议,各组长纷纷叫苦,也同时提出税费太高,大多村民实在交不起了,要求君亭把情况给乡政府反映,如果能减免一部分就减免一部分,减免不了能希望再缓缓,春节没几天了,闹得清风街鸡飞狗咬的也不好。原本开会要给大家再次鼓劲,却开成了诉苦会,君亭也心软了,去向乡政府反映,遭到乡长一顿训骂。君亭回来又训骂各组长,三个组长却一个腔:不当组长了,行不行?!当下撂了挑子。君亭和张学文商量,张学文说:“问题都出在东街,你是不是护你夏家人了就寻理由的?”君亭也生了气,说:“你说我护夏家?我君亭为了清风街把夏家都得罪完了!那你去征缴吧。”

张学文带了李元田、吴三呈,又叫了派出所的两个警察,就先到了东街。第一户去的是三踅家,三踅正在家里吃饭,饭碗一放,从后窗跳出去跑了。张学文窝了一肚子火,把三踅的那只碗端起来摔了,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你三踅不在清风街闪面!”又兵分两路,叫喊着从钉子户开始,杀鸡要给猴看。张学文、李元田和一个警察到了瞎瞎家,吴三呈和另一个警察到武林家。瞎瞎坐在家里打草鞋,听见后窗外有人喘气,抬头看见立了个警察,并没在意,张学文和李元田就从前边进了院子。瞎瞎说:“收税费呀?”张学文说:“你咋不跑?”瞎瞎说:“我坦然得很,我交过了!”竹青正好从门前过,张学文喊:“竹青竹青,你进来!”竹青说:“我不是组长了,你不要叫我!”脚步不停地走了。张学文生了气,问瞎瞎:“你交了?交了多少钱?”瞎瞎说:“五十元!”张学文说:“你交给谁了?”瞎瞎说:“交给君亭了!”张学文说:“君亭是怎么搞的,五十元一收就算了?再补交!”瞎瞎说:“我没钱!”张学文说:“我知道你是这话!”对李元田说:“戳粮食!”瞎瞎说:“戳粮食?”张学文说:“戳粮食!”李元田是提着几个麻袋的,揭了柜盖就装了一麻袋麦子,又装第二袋麦子。麦粒洒了出来,鸡就过来啦,···啄了吃。瞎瞎的媳妇一边撵鸡一边哭着捡麦粒,瞎瞎骂道:“你捡你娘的×哩,你捡?有土匪吃的还没鸡吃的?!”张学文说:“谁是土匪?”瞎瞎说:“你们是土匪!”张学文说:“你才是刁民!”吵着吵着,李元田已在扎麻袋口,瞎瞎说:“你再装么,两麻袋就够了?这柜子里不有哩,你怎么不装了?”哗啦把柜子拉倒,里边的麦子全倒出来,他又双手把麦扬着,扬得满屋子都是。

这时候,吴三呈和另一个警察扭着武林过来了,说武林就是不交,怎么办?张学文说:“不交戳粮食!”吴三呈说:“他那点粮食够个屁!”张学文说:“那就抬门溜瓦!”吴三呈说:“一抬门他倒点了扫帚要烧房,他真烧了房那要给咱栽赃呢。”张学文说:“那就把人往乡政府拉,办学习教育班!”吴三呈拉扯武林,武林抱住了院门口的树就是不走,警察扳他的手指,扳开一个指头另一个指头又合上,就拿拳头砸武林抱着树的手,武林就大声喊:“乡政府,打人了,救命,救命!”武林长声叫喊,竟然不结巴了。院门口拥来了许多人。瞎瞎见来了人,胆也大了,说:“你们这是收税费哩,还是国民党拉壮丁呀?!”张学文说:“你别嚣张,是不是看人多了?人多了咋?对待你这种刁民就得来武的。把粮食拉走!”李元田就从院墙角拉了瞎瞎的架子车,把两麻袋的麦子装了上去。瞎瞎一下子跳起来守在了院门口,说:“装了我的麦还要拉我的车?!有本事你扛了麻袋走,敢动我的车,我就死在你面前!”张学文来拨瞎瞎,瞎瞎也推张学文,但瞎瞎没有张学文个头高,只抓着了张学文的衣服,张学文再一拨,衣服便嘶地拉扯了。张学文的外套一破,露出里边的红毛衣,毛衣里穿着一件白色的假领。张学文叫道:“你动手打人,你抗税打人呀?给我铐起来,铐起来!”警察竟真的从腰里取了手铐,就把瞎瞎双手铐了,拉着往乡政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