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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一申看在眼里,假装去上厕所,要老汉陪他到街上指点地方。走到街上,夜已深沉,无有一人,就咿咿呀呀唱着,不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跑过来的竟是蔡大安。

田一申说:“你几时回来的,夜这般深了,去哪家相好家喝酒呀?”蔡大安说:“我擦黑搭金狗的船回到渡口的,直脚去了书记家,书记过节却没在家,英英娘骂骂叨叨说了我一堆不是!赶到乡政府,又不见书记,他这是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见着吗?”田一申说:“他正在翠翠家喝酒哩!”蔡大安说:“他又是盯上那小狐狸了?!怪不得他家嫂子骂他坏了心,撇下她不理不睬了!”田一申压低声音说:“人家的事你别管得太多,放着嫩草不吃吃老草啊?”蔡大安就说:“田有善书记恼就恼他这一点哩!我这就喊他去,还有重要事要对他说的!”田一申便说道:“你要找他你去找吧,我可不干那伤脸的事!”一路摇摇晃晃倒回家睡觉去了。

这蔡大安进了陆家,田中正还和翠翠坐在那里,一边嘻嘻浪笑,一边捉盅儿吃酒。得知蔡大安从白石寨带回田有善的指示,便匆匆站起来要回乡政府去。翠翠父女送到门口,小声里只是怨恨蔡大安缺人缘,是个丧门星。

田中正和蔡大安回到乡政府的房里,蔡大安细细汇报了见田有善的过程。末了说:“田书记要我给你说两件事。一件事是,两岔镇的工作在县上是摇了龙尾,要赶快想尽办法改变这种被动局面,要不他给你说话也不体强了!”田中正说:“他说得容易,现在怎么抓工作呀?两岔镇又不是县城关乡有副业可干,又不是南北二山有木材、山果、草药、桐油。你去抓生产吗,地都分了,咱指导人家怎样种地?现在能抓的就是计划生育,上月一次拉了四拖拉机大肚子女人到县医院做了手术,工作还可以嘛!”蔡大安说:“书记也说到这些不利因素,可他说,州河里那么多船,据有关部门查询,都是两岔镇的,怎么就不以乡政府名义把它组织起来呢?现在国家搞改革,中央一再强调抓农村商品经济,可要不失时机干一下,既有效地发展了地方经济,作为一个领导也有一份政绩呀!”田中正默了一会儿,手拍着膝盖,喜形于色起来,说道:“书记这一点,真把我点醒了!还指示什么了?”蔡大安却嚅嚅支吾,田中正再问,方说:“书记说,上次那场告状,事情虽然了结啦,可影响也够大的,往后凡事多谨慎。与英英她娘的事,会伤风败俗,辱没田家门庭的,也最容易让别人做了口实。但事情既然那样了,就‘熟亲’了最好,堵了众人嘴,也不影响往后的前途。”田中正脸上变了颜色,立即又笑起来,说:“前途?书记是这样说的吗?他也是想象得太过分了……这事我会处理的!书记谈的组织船队的事,很重要,我要亲自组建一个河运队来!具体的事嘛,你就来负责吧,明日去不静岗找着金狗,这小子我观察了,是个刺儿头,把他猎住,事情就好办多啦!”第二天,蔡大安起得很早,就去了不静岗。金狗他们撑船发财的事,他耳闻目睹,很是馋眼的,只是恨自己无船又无下苦的力气,田中正现在让他负责组织船队,心里禁不住地喜欢。赶到金狗家,金狗正吃罢饭要撑船到白石寨去,他强留住谈了乡政府的决策,金狗听罢就叫道:“吓,田中正书记也注意起撑船的事了?!”蔡大安说:“他是书记呀,他什么不放在心上呢?!他说,群众中有了搞商品经济的苗头,做领导的就要站在群众前面啊!所以就准备组织一个河运队,让我找你来了!”金狗说:“要组织就组织,他书记一声令下,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我是什么人物,却来找我?”蔡大安说:“金狗,你这话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口气的人!也正是为这,书记才让我找你的!你是复退军人,觉悟自然比旁人高,乡政府的决策你也该是理解的。你们有船的人家都富裕了,可不静岗、仙游川以及两岔镇大多数人家还是贫困啊,咱们不能只顾自己,毕竟是社会主义国家嘛!”金狗倒哈哈笑起来,直笑得蔡大安也莫名其妙了,突然他戛然止笑,说:“书记能想到这一步真不该是个代理书记了!河运队怎么个组织法?”蔡大安说:“只要你金狗带头,这船队就好组织!具体办法,咱一块到乡政府和书记研究去。”当下就拉了金狗要到镇上去,金狗却推辞了,他说他得和众船户谈谈这事,就脱身去找七老汉他们一伙人。

七老汉众船户倒好生疑惑,不知田中正又耍的什么圈套。金狗分析了形势,说,田中正虽然拿了实权,或许上次告状一事对他有刺激,真心想办一点好事。就是他的目的不在于为两岔乡人民着想,可无论如何,他利用这些船户,咱们也可利用他,毕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组织了船队,统一采购货源,统一寻找销货出路,对船户也是有益的。众人听了,言之有理,便推金狗出面与田中正具体商谈组织船队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