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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前一后,摇摇晃晃进了托儿所,白孔雀正在门廊里站着,瞪了复生一眼。根生不理她,只把复生抱起来,放在秋千上,推了一把。复生高兴,用力荡了起来,飞得极高。白孔雀抓了一把瓜子过来,一边嗑,一边斜眼看着。复生尖叫一气,荡了半个小时,根生问:“玩畅了吗?”

复生说:“玩畅了。”

根生让复生下来,自己端了一张凳子,爬到凳子上,抄起扳手把铁制秋千架上的螺丝拧了下来。这架秋千轰然落地。根生爬下凳子,昂头吊着眼皮看看白孔雀。她还在吃瓜子。根生说:“复生,走。”复生大乐,屁颠颠跟着他跑了。

根生敞开工作服,扛着扳手走了一段路,发现复生也把外套敞开了,晃着肩膀走路。根生说:“复生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样走路,像阿飞。”

复生说:“我一直这样走路啊。”

根生说:“不要这样,你妈妈不是这么走路的。”

复生虽小,听得懂别人是在训她,赌气学根生的样子,拖着腿走了起来。根生乐了,拍拍复生的头说:“这么走很费鞋的。”

根生把复生送到办公室,交给水生。这天下班回到家,玉生给复生洗澡,脱下衣服一看就打了复生一下。复生说:“你不要打我,是白孔雀干的。”

玉生说:“谁是白孔雀?”

复生说:“干爸说了,白孔雀是老厂长的……”后面“姘头”两个字不会说了。玉生会意,细细地问过来,扔了毛巾在浴盆里,大骂道:“白孔雀欺负我女儿。”水生走进来说:

“不要激动,根生已经报仇了。”

玉生说:“哼,根生能有什么用?”

夜里,玉生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坐了起来。水生醒了,问她怎么回事。玉生说:“心脏不舒服,靠着躺一会儿。”

水生说:“白孔雀的事情,是小事,不要时时记在心里。”

玉生说:“水生,我大概活不长了。以前我遇到不顺心的事,最多哭一场,现在全都堵在心里,觉得胸闷发慌,然后从小到大受的委屈全都爬上来了。我也没有力气去找白孔雀的麻烦了。”水生不语。玉生又说:“我不是复生的亲娘,万一我死得早,复生回忆起我来,受了什么委屈我都没有帮她出过头,她就会觉得,还是亲娘好,我毕竟是她的后娘。”

水生说:“不会的,复生有良心的。”

玉生说:“如果她这么想,我没法从棺材里爬出来说话,你要替我说话。我是很喜欢复生的。”

第二天水生带着复生去托儿所,把复生送进去,然后到走廊里拦住白孔雀说:“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女儿,我不但会拆秋千,还会拆了你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