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3/3页)

原来的破门,直接让安新防盗门的人,推倒在地了。新门的尺寸,是刁大军几天前就告诉人家了的,大小正合适,安起来也方便。刁大军在安门的时候,又跟菊花聊了聊,菊花对这个伯父,已经没有多少好感了,反正你再“高大上”,跟刁菊花也没关系。菊花甚至也没给刁大军泡茶,刁大军从身上抽出一百块钱来,让一个安门的工人,去门口提了一箱子矿泉水回来。大冬天的,也没人喝,就他咕咕嘟嘟喝了好几瓶。突然,是刁大军又提起了那天菊花说去澳门的韦,他说:“哎,你不是要去澳门吗?过了年,就跟伯伯走。”

“啊,真的?”菊花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能有假了。”

菊花好像突然小了二十几岁似的,一下蹦跳到刁大军面前,双手拉住大军伯的手说:“让我去干啥?”

“想干啥干啥。不想干了,大军伯就把你养着。”

“真的吗?我给你理财,当经纪人,还能做饭,咋样?”

“干啥都行。”大军伯答应得那个爽快、撇脱,让菊花几乎激动得要飞起来了。她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与长相,顿时学起了幼稚园里,那些“小天鹅”们半蹲半斜的表演姿态,就地扑扑棱棱转了一个圈,两只手,还弄成了小时在剧团学的兰花指,拍手也是贵小姐的姿态,而不见手掌相互挨上地矫揉造作着,看得安门的工人,都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装嫩表演地茸拉下了眼皮。

就在这时,韩梅抱着那只狗回来了,脸上还是那副痛恨的表情,要不是看见刁大军,还有安门的几个工人在,也许这阵儿,双方就会猛烈交火了。但菊花突然柔软了下来,就在她大军伯答应她去澳门的一刹那间,她板结的心肠,就悄然松动了。她突然有了一种要告别这个让她丢人现眼的“破蹬三轮的”窝囊家庭的感觉了。当然,在几十分钟前,她还那么纠结着这个破家的一切,因为,离开这个破家,她就寸步难行了。但现在,有了大军伯那宽大的脊背做依靠,这个破家的一切,也就迅速变得一钱不值了。爱争,就让那两个可怜女人争去吧。

韩梅就是在这个时候,抱着好了回来的。一切的一切,突然间,就变得不敢相认了。菊花甚至主动上来,把好了的头扑簌了一下,还不能说不是一种很真诚的爱怜:“小东西,叫你给我门口胡拉,叫你随地大小便,我轻轻动了一下,就把你吓成这样,就把你吓成这样,就把你吓成这样。”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就把你吓成这样”,还配合着刮鼻子、弹脑瓜锈、捏长嘴巴筒儿的动作,弄得好了有些烦躁地突然昂起头,美美吮了她一口,要不是她手抽得快,几根指头,恐怕早咬进它的长嘴筒里了。菊花也不生气,仍表现出一副爱意十足的样子,继续弹着好了的脑瓜镑说:“你还凶得很,我叫你凶,我叫你凶,我叫你凶。”这一番表演,委实把韩梅弄蒙了。她只能理解,这是面对客人的一种做戏,不过这戏,也做得太过了点,从来就不是刁菊花的风格。韩梅也懒得理,只跟刁大军打了个招呼,就独自上楼去了。

韩梅上楼后,刁大军问:“好像你妹今天不高兴?”

菊花说:“别看人碎,脾气大着呢。”

这时,门已经安好了。几个工人走了。菊花就说要请大军伯吃饭。刁大军让把韩梅也叫上。菊花就拿着一把新钥匙,上楼来叫韩梅了。

韩梅见这个疯子姐,平常都是一副要把自己赶门在外的样子,她甚至预感,今天抱着好了出去,都未必再能进这个家门了呢,谁知这阵儿,换了新门,好像连人也给一起换了,她竟然还亲自把钥匙送上门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她到底还是没去吃饭。她知道,自己毕竟不是人家的人,去了生分。刁大军甚至还亲自上楼叫了一趟,韩梅都没去,说是身子不舒服。

菊花又热情备至地陪起了她大军伯。她把刁大军的胳膊,挽得比初回来时更紧了,她觉得她大军伯好有风度,好有力量的,这样款在街上,满是回头率。她干脆把头,牢牢靠在了她大军伯的肩膀上,甚至比马蒂靠得都紧些,刁大军突然说:“靠轻些,靠轻些,伯的胳膊有些抽筋。”说着,刁大军的胳膊,已经抽得跟鸡爪子一样地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