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锦瑟江山之烛影摇红 慧眼识得局中意(第2/7页)

初彤先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将藏在身后的酒坛取出来一边摇一边笑道:“二爷,这可是好东西。古人云,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功夫。二爷若心烦不如来上一杯。”

谢凌辉大讶,他为人一向肃然清冷,小小年纪便自成一派威严,府里的婆子丫鬟小厮见他个个都屏声静气,这小丫头却偏偏不怕他。那酒一看坛子便知是从宫里来的东西,檀雾园没有此物,定是这小丫头偷来的,寻常丫鬟莫说是偷酒,就连平常吃酒也是遮遮掩掩的,初彤这样理直气壮的讲出来还要拉他同流合污的自然是前所未有。

谢凌辉皱眉道:“这酒……”

初彤挺起胸膛得意洋洋,仿佛做了一件天大了不起的事:“酒是我从小厨房里顺出来的,二爷放心,没人瞧见。横竖是那个老巫婆管家,丢了东西是她的闪失,谁让她监管不利呢。我们只管喝酒尽兴一醉方休,最后再将这酒坛子砸碎了丢到湖里毁尸灭迹,别的事情就让那老巫婆着急去吧!”

谢凌辉心思有些动摇,但又觉得有些不妥,迟疑道:“这恐怕有些欠妥吧……”

初彤心道:“老子若不拉你下水,你将我供出去如何是好?”当下做出不屑状,激将道:“二爷大大放心,这事情若是今后查出来,初彤一肩承担便是,与二爷毫无瓜葛!”

谢凌辉凤目一挑,心想:“酒已经喝了,若是将这小丫头交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檀雾园对下人约束不利,白白落了大夫人的口实。”况且他对初彤也真心存了几分喜爱,再被初彤这样一激,清俊隽永的面庞立刻一沉道:“你这丫头,把你家二爷当成胆小鼠辈不成?”说罢双臂撑住窗台,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小杂房。凤目所及,只见樟木箱后铺了一地油纸,纸上放了各色点心,甚至还有半只卤鹅腿,不由连连摇头,哑然失笑道:“你倒会享受。”

初彤将窗子关好,然后一屁股做到地上,将剩下的半块鸭油卷放入口中,忽闪着大眼睛,边吃边道:“人这一辈子,可短暂可短暂了,统共就只能活三万多天吧,就看你到底活了三万多天,还是只活了一天却重复了三万多次。不好好享受,将来见了阎王爷想后悔都来不及了。二爷,快坐吧。”

谢凌辉今日穿一件雪青镶领碧色寒梅暗花缎面坎肩,配墨绿缕金竹叶纹样交领长袄,这衣服还是全新的,谢凌辉略一犹豫,撩起衣摆便席地坐了下来。初彤哈哈一笑,颇有些江湖儿女洒脱豪迈的气概,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一抹嘴巴,眯着眼睛将酒坛递给谢凌辉道:“二爷,屋里冷,喝几口暖暖身子。”

谢凌辉将酒坛接过来,喝了一口,冷酒下肚,顿时一股暖意从喉咙充斥到丹田,身子立刻热了起来。初彤又殷勤的捧起一块鸽子玻璃糕递给谢凌辉道:“二爷吃这块,还是热的呢。”

谢凌辉接过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只觉得这点心吃起来比平常还香甜些,不由得微微点头,唇边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恍若一池素莲幽幽绽放,看得初彤不由呆了一呆。谢凌辉自幼便被二夫人严格管教,行动坐卧皆有一番规矩教养,他小小年纪便懂得老成持重,英华内敛,平素与丫鬟都极少调笑,更不用说席地而坐大口喝酒了。如今这样无拘无束令他身上顿时轻松起来,不由笑道:“这酒是上好的女儿红,酒色都已转成绛红,少说都有五十年了。前两天宫里赏的,只有那么六小坛,你这小丫头倒有眼力。”

初彤嘿嘿一笑,灿若寒星的双眸笑意盈盈:“昨天我提着鼻子一闻便知道是好东西了,只可惜这酒是冷的,若是能烫上一烫,喝起来更熨帖些。”

谢凌辉又喝了一大口,听了初彤的话,谈性大起,侃侃道:“不止烫上一烫,酒中要投进梅子等物用小火慢煮,再邀邀三五知己小聚,坐于蓝天白云之间,开怀畅饮,笑谈古今,若真能如此,也勉强算得上煮酒论英雄了。”

初彤晃了晃脑袋道:“这儿跟你煮酒的英雄没有,陪你喝酒的英雌倒有一位。今日我们便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春夏与秋冬!”

谢凌辉喝了一声:“好!”将酒坛交给初彤,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

初彤将酒坛接过来喝了两口,扯了一块鹅腿递给谢凌辉道:“二爷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巫婆?”说罢咬了一口奶油千蒸糕,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含混不清的说:“依我看,不如二爷取而代之,当了谢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