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怎样交待一切下落的问题(第2/4页)

这个要命的问题就难住笔者了吗?笔者一定要知难而退,或默默地被淹死了吗?请那些别有用心者再耐心一点吧,好戏还未开场呢!笔者要避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要将线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拉到X女士那遥远朦胧的童年生活里去。将X妹子的素材和笔者的想象力加以结合,我们眼前出现了X女士那阴郁的童年的画面。那个精瘦的小女孩,天生一双疯狂冒火的黑眼睛,成天跳上跳下,像小狗一样狂吠,指甲留得又长又尖利,从来不会好好地“拿”东西,而是见东西就“抓”,身上穿的花布衫也会被她抓出无数的窟窿来,除了那个疯疯傻傻的妹子,周围的人全被她看作仇敌,她每日里不断地模拟谋杀的游戏,心狠手辣(扔眼镜一事已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即使遭到毒打(她父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过那么一两次粗鲁的做法)也不思悔改,反要变本加厉,搞出无数的“新招”来报复。这个可怕的孩子长大了以后就失去了原来的生活环境,她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儿时的一切全行不通,如胆敢坚持,就有遭毁灭的危险。她,本性不改。但也不是一个倔头倔脑的家伙,在某些场合她还灵活得很呢!随着岁月的流逝,她那种谋杀心理不仅丝毫未减,还与日俱增了呢!不过她很明智地看出这世上并没有她施展的场地,要是过于念念不忘而又只能死死地闷在心里,她是活不下去的。我的亲爱的读者同志们!朋友们!读到这里,你们一定恍然大悟了吧?X女士,就是凭借她的灵活性和小聪明,选择了我们五香街来了却她的儿时的夙愿的。这以前,她经过多方面的打探,弄清了我们五香街的百姓是这样一些温良敦厚、心地宽广的人,她断定不管她搞出什么乱子来,惩罚也不会降临到她的头上。于是在落户后不久,她就买回了她那罪恶的道具——镜子和一架显微镜。她干这些勾当的时候面带微笑,动作夸张得不得了,还同丈夫和儿子一起为这项“工作”的开始搞了一次“庆祝”,然后就关起门来不理人了。据说有一天,她抱着那宝贝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膝头上,教他用一只眼从显微镜的镜片中观察了半小时以上,然后母子俩高兴得在床上打滚,说是看见了“世上最最有趣的把戏”,还说要把自己儿时失去的一切都“偿还”给这个宝贝儿子。这种事一发就不可收拾,这家伙从此每日里沉在那里头,过起什么“二重生活”来了。在白天的那一重生活里,她整天埋头做小生意,五香街的老百姓从其店门口路过,往往被蒙蔽,只顾观察她的视力和脖子等等去了,谁也没有觉察到在他们转背离开时,她正用鹰隼似的眼光恶狠狠地勾住他们的背影,(笔者就是在这样一个当口猛地一回头,撞见她的眼光的,为这事笔者后来头晕目眩地躺了三天,至今仍有后遗症。可见从事艺术工作是需要一点牺牲精神的,这可不是那一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所能理解的,他们还一走进公共厕所就将笔者归入沽名钓誉之徒一类呢。)心中立刻就闪出谋杀的镜头来,那种谋杀的方式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既没有凶器也没有血,它只有通过笔者这种深入浅出的分析才能让人感觉到。不如说并不能感觉到,只能“心中有数”。什么“二重生活”呀,那是她自己放出的烟幕弹。她所干的一切:做小生意(作为盯别人背影的幌子),关门行径(作为分析地形、选择作战阵地的幌子),夜间的照镜活动,包括与Q男士的奸情(为了扩大阵容,多拉一个同谋入伙),其实全是一回事,哪怕是夜间睡觉,那也是在养精蓄锐,不然她何以在谋杀活动中总表现得那么劲头十足呢?她可算得上全世界顶顶会保养自己的家伙啦。解释到这里,又有人会提出一个疑问了:少男少女是怎么回事呀?难道他们也来参与她的谋杀活动不成?曾经在一段时间里,他们可是每天夜间直奔她的房间,严肃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的呀,未必他们每一个人都渴望自己被她杀掉,以此为最大的赏心乐事?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笔者又要把线拉得很长很长,拉到X女士一家来五香街之前的那个时候去了。在那个时候,X女士的名声一点儿也不像现在这样显赫,她的存在无人知晓,谋杀的意图也只是藏在心里,从未诉诸行动。在乔装打扮潜入五香街,进行了无数次的实地考察之后,她制定了她的计划,后来终于开始着手执行。在她的计划里,少男少女们为第一批谋杀的对象,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采用效果类似于吸毒的手段来达到目的。这样一搞,那些以赶时髦为最大快乐的小家伙们可高兴啦,他们每夜必去,兴致高,情绪好,一个个乐得要死,有的还声称自己可以“用这种方式出名”,他们哪里会去防备X女士朝他们体内注射的毒药呢?虽然他们有时也怨恨她,要偷走她的皮鞋什么的,但总的来说,这都是些头脑单纯,举动幼稚的孩子,完全在X女士的掌握之中。X女士这等神通广大,她的谋杀行径是否就造成了很大的惨剧呢?对不起,笔者在这里只能尊重事实,说出真情。真情是,X女士的这一行径,除了在她的同行好友的儿子身上发生了她预料的作用之外,对于其他的人,丝毫也未造成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损害。因为我们五香街地区的气候条件,早已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长出了一种免疫力。这可是X女士在作实地考察时忽略了的关键问题。有了这种免疫力,我们可以在毒汁里长年浸泡而仍然健康无恙。至于同行好友的儿子,那是由于在小时候患了一场大病,丧失了这种免疫力,才偶然中了X女士的毒的,而X女士,就因为这一件成果而高兴得蹦起来。她那宝贝丈夫,也逢人就说什么“威力无边”啦,“原子弹的能量”啦这类使人笑掉牙的蠢话。X女士将这一件成果称之为“意外的收获”(她并未有意去影响别人,照她自己的想法,她早就将周围的人“遗忘”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还剩下这么一个!”她眉飞色舞着,“这真是一个有勇气的好孩子!没准将来有一天他也要制造奇迹呢。”我们将同行好友儿子的事深入一分析,就会“心中更有数”了。同行好友的儿子,是同行好友的亲骨血,从降生的那一天就与其他孩子一样身上带着我们五香街人的免疫力,后来他不幸患了一场大病,将这种免疫力丧失了,这也不等于肯定他就必定要成为目前这种人。在他的面前,是铺开着一条通向光明的康庄大道的,他完全可以在先辈们的指导下,避开灾难与疾病,长成为一个杰出的男子汉的。在一个夏天的傍晚,他为一种古怪的呼唤所吸引,顺着那呼唤走进X女士的家门,在那里头木木地呆上了两小时,忽然就发疯了。这一发疯,他母亲十几年的养育的心血全白费了。X女士的阴谋就如一个吸盘,将他紧紧地吸住,再也脱不了身了。当母亲的向儿子提到这个可怕的吸盘,试图为他作解脱的尝试,他大发雷霆,阴阳倒错地将母亲的好心斥之为“谋杀”,还说要他回头“毋宁死”!呜呼,X女士真的不知道她活动的影响所在吗?她真的只关注自己内心的宁静,为了这宁静而搞这夜间的鬼名堂的吗?谁能相信这种神话呢?一个人,如果真的与世无争,只想修炼,那她就什么活动也不会搞,像X女士这种招摇,这种轰轰烈烈,她本人表情的这种假装的冷漠,这种活动的客观作用(虽然微乎其微),还有贯彻到底的决心,种种种种,无一不证实了我们前面的观点。难道一个从小就在暗中培养了谋杀意图的人,一个在后来的生活经历中并未消除反而加剧了这种意图的人,会不可思议地超脱起来,将那意图抛到九霄云外,一味关注起自己内心的宁静,力图成为一个圣人来啦?当少男少女们那年轻幼嫩的胴体在她眼前来来往往变动时,她没有产生那种扑上去咬一口的本能冲动,却“视而不见”啦?要是真的视而不见,真的超脱,就应该坐到茅屋顶上或山巅上去与神灵对话。既在人群的包围中,又成天庸庸碌碌,到夜里才搞几面破镜摆弄或凭空制造什么奇迹,还竟敢谈起什么超脱来!俗话说“谈虎色变”,我们现在是,X一说超脱我们就“色变”,我们的这个“色变”也并不是惊恐害怕的意思,应该说我们的这个色变相当于“正颜厉色”,我们以这种态度向X显示,我们已完全识破了她的诡计,人人都在冷眼观看她的特种表演呢!超脱=谋杀,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这一深入,差不多是“心中完全有数”了。就从谋杀这件事本身来看,X女士不仅没有将她周围的人“遗忘”,反而是白日里夜梦里都加以留心的,她平时的每一设计,每一动作,都是一个个充满诱惑的圈套,是针对她的猎物的。(可惜这种猎物并不多、迄今为止真正上钩的还只有一个。)不然她一次又一次地操练,一次又一次地改进手段(由显微镜进化到“凭空”),是以什么东西作为标准的呢?所谓她的眼睛“退休”,原来是一个金蝉脱壳计(不然为什么大张旗鼓地来“宣布”呀!),神不知鬼不觉地,她的后脑勺上,已经在头发的隐蔽下长出了第三只眼睛,这只眼是更为厉害得多的,不说是穿透一切,至少也是“像利剑一样”。她用这只藏在头发后面的鬼眼看见了外界的一切,对每一个人的动向了若指掌。我们纯真朴素的百姓,只看见了她脸上那两只被她“废黜”的眼睛,许多人就轻信了她,以为她真的开始超脱了,个别人还将这种超脱与天才的超脱混为一谈呢!X本人,正就利用了百姓这种轻信的心理,大谈她的“超脱”学。她说她的这种超脱,比之天才的超脱还要高级,有深意,现在她已经能做到随时随地将自己“一分为二”,想分就分,不想分就“合二而一”,她根本用不着爬茅屋或上山巅就能与神灵对话,想什么时候对什么时候就能对上,那对话的内容,也远比天才们高超。听她这样一吹起来,就好像她已经成了一个超天才了似的。对于我们尘世间那些稀有的天才,她也有一番亵渎的议论:“一些夸张事实、装腔作势的家伙罢了。一个人既是活得那么不耐烦,耗尽了他的体力,哪里还会有力气爬茅屋和山巅,他必定是来不及长大成人就完蛋了。想想人是多么的脆弱,当一个天才又谈何可能!幸亏我没有受到这种思想的烦扰,我对当天才毫无兴趣,我的周身早就长出了钢板似的保护层,再也不可能像天才们那样敏感易怒,我几乎是麻木不仁的,这倒使得我保持了内心的宁静,使得我如小丑般快乐。如今世上并无什么天才,只是一些人由于内心虚弱、恐惧,就造出这个词儿哄人来啦。他们以为这么一标榜,自己就得以解脱,可以不负责任啦。他们终日里将这个词儿挂在口头上东游西荡,逢人便吹牛。说自己马上就要取得与神灵对话的资格了等等。我一点也不同情这些天才们的处境,他们的麻烦全是自找的,我倒想提一个建议,让每一个游手好闲的天才去谋一门职业,过一过普通百姓的穷日子,为柴米油盐操一操心,然后假如他乐意,在业余时间去搞他的天才活动好啦,那活动一点也没有什么高出旁人的地方。”谁都能看出,她说这话的目的就是发泄内心的妒忌,她很清楚自己不够格当一个天才,又对那些有幸当上了的佼佼者怀恨在心,日积月累,就形成了这么一套歪道理来对抗啦。还一讲起这些就头头是道,仿佛胸有成竹,仿佛明察秋毫似的。每次她谈到这个题目的时候,都尽力将眼珠翻上去,以示“超脱”。听的人哪里知道,其实她的第三只眼正在紧张地活动呢,她对于人们对她的评价可是在乎得不得了呢!如果有人在这当儿发现了她的“第三只眼”,指出她的“超脱”状全是一种伪装,她不气得昏倒才怪呢!我们五香街人都懂得:凡一个人对某件事过分的鄙夷,其实那件事正是他(她)暗中所欲的。X女士用这样的态度谈到天才,在她的心底,是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有朝一日得到人们的承认,与天才们平起平坐的。她只不过是将这意图掩饰得很好罢了,不然她干吗偏要去发表攻击天才的议论呢?她清楚,在我们这条街,人们从不议论那为数极少、高高在上的天才们,因为他们是我们的领袖、指路人,人们生来崇拜的偶像。X女士看到了这个,她认定自己只有发表亵渎天才的议论,才能使人们注意她,将她摆到和天才差不多显赫的位置上来谈论,这样无意中也就将她与天才混为一谈了,这正是她所欲的,只要一提及这一点她就快活得飘飘然,她说她最最高兴看到的事就是“这世界被搅它个稀巴乱”。我们不妨说,她发表的这种言论也是她夜间谋杀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恰好是X女士的愚蠢之处。她既然想要当一个天才,就该脚踏实地,忍辱负重,以获得人民大众的信任才是,怎么能一味任性,采取这种歪门邪道的办法来达到目的呢?谁又见过这样古怪的成功者啊?想一想笔者当初忍受了多少的磨难、打击,才挣扎到今天这个地位,而百姓至今并没有公开承认笔者是一个天才呢(笔者知道这是他们出于审慎心理没有这样做,事实上他们的态度早已默认了这一点,对于这个笔者是很能谅解的),未必这X女士,什么也不干,(想想笔者那些艰难的采访吧!)与人民大众“老死不相往来”,“格格不入”,躲在自己那小屋里窸窸窣窣搞些巫术之类的名堂,人民大众反要公认她为“天才”啦?这不是发疯又是什么呢?不仅如此,她还有随意篡改天才定义的念头呢!她将爬茅屋和上山巅这类每个天才必干的事说成是“矫揉造作”、“摆姿态”、“大可不必如此严肃”等等。这样说起来,天才的定义一定要依照她的模式来重新规定啦?当然她又说这世上并无天才,天才论已过时等等,她在常识的领域里左奔右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搅它个稀巴乱”,她好从中渔利。可以肯定,X女士绝对干不了爬茅屋顶和上山巅这类事,她预感到这将使她受到神灵的惩罚:或遭雷击或在事故中丧生。她一贯的性格是:对于自己干不了的事,就要百般嘲笑、讥讽,说不是自己干不了,而是不屑于干。以为只要这一搞自己就高超了。她还对她妹子说:“与其煞费苦心去模仿一个天才,我还不如多卖几斤花生!这毕竟实惠得多……”当群众拥至茅屋底下倾听天才的心音时,她故意埋着头,垂着眼,无动于衷地干她的炒房工作。当有人向她提出质问的时候,她还故作惊奇,说她可是从未注意外界有什么动静的,她的内心生活充实而愉快,实在,她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去管外面发生的事。她“愤怒地甩开”来人的手(那人企图拉她一块儿去茅屋底下,说这是向精英靠拢的唯一通道),斥责来人“干涉她个人的自由”,说她“才不干这种瞎起哄的鬼名堂呢”!她“决不少卖一两花生”而将 精力花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面,她在对自己的精力斤斤计较方面作好了精密的安排,这种安排又是“不可改变”的,来人如此地破坏她的安排,其性质无异于“抢劫”。说完后她就在来人毫无察觉的情形下用第三只眼观察他良久,最后断定来人:“属于抹布一类”,于是垂下头去称花生、再也不答理他了。来人还想争辩什么,却被X女士的丈夫用扫帚柄用力一戳,戳出了店门。“这块抹布放得不是地方,它惹得你心烦,我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了。”他用轻松的口气说道。现在我们又回到迷宫线路图上来吧。我们前面已经将线拉到X女士如何勘察地形,如何选定五香街作为她的据点,又如何用软刀子杀人这上头来了。为证实这个,笔者又将她的行径与天才作了对照与区分,从而使得读者几乎“心中完全有数”了。本来笔者的工作十分顺利,眼看就要大获全胜了,却不料接下去又遇到了新问题。笔者的研究因X女士放弃夜间活动,窜到大街上向行人宣布她要与其奸夫将关系“正常化”一事而遭到重大挫折。她这么一搞,很多人就对将夜间活动定为“谋杀”这一结论不以为然了,个别人还轻描淡写地说:“夜间活动?那纯粹是她个人的小事!”人们将眼光从夜间活动上移开去,将兴趣完全放在“奸情”这一点上了。好吧,笔者就暂且放下研究,追随众人的眼光,来看一看X女士的新变化吧。什么叫正常化?从法律上和从传统观念上来看,男女间关系的正常化即=一夫一妻制。X女士,既已有了丈夫,又未曾离异,她如何将她与奸夫的关系来正常化?就算她曾说过要“离开”她现在的丈夫,那也并不等于要去法院办离婚手续,而她本人也毫无要去办手续的迹象,据说她对那种事“从心底感到厌恶”。既然不办手续,又还肆无忌惮地发展奸情,她这个正常化是什么样一种含义呢?她是否打算与Q白头到老呢?我们回忆一下就会记起,X女士,曾经是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对男人“来者不拒”,“越多越好”,还“找上门去”。后来她吊上了这个Q男士,再后来她就宣布自己已“钟情于他”,还言过其实地强调说:“任何赝品(其他男人)都不在我眼中了。”这么说,好像只要她一离婚然后与这个Q结婚,就会立即改邪归正,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了。值得指出的是,X女士在奸情的从头至尾,从来也未提过“结婚”二字,想必她对这种形式也是深恶痛绝的,所以我们绝不要对她抱什么幻想,将她纳入我们道德的任何企图都将以失败告终。在童年就充分暴露了贪婪本性(见东西就“抓”)的X,在长到三十来岁的今天,会具备一种什么样的道德观,这是值得深思的。不结婚,也懒得去法院办离婚手续,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愿意和谁同居性交,就和谁同居性交,这才是正常化。说起来,这一点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历史上有过的“性解放浪潮”不就是这种观点吗?X女士却又似乎一点也不“解放”,当她做出严肃的样子来时简直吓人。她愚顽地认为,第一,她一旦与Q有了奸情,就一定要“离开”她的宝贝丈夫,这才是正常化(虽然后来并未实施,因为Q不买她的账)。第二,她也不必与Q上法院登记,只要“光明正大”地持续奸情,就是正常化。第三,她也不必“眼睛只盯着一个人”,在盯着一个人的同时,如有其他人吸引了她的视线,她马上乐得“转向”。(对于这个观点,Q从一开始就不能接受,后来也一直持有异议,这也是导致两人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看到这里,读者也许按捺不住要叫起来了:“这不是那些坐牛车,披麻片的叫化子的老把戏吗?那些人身上长着虱子呢!”对于那些身上长虱子的叫化子,X直言不讳,说她的确“很有好感”,她还对Q说:“与这些人比,我们才是野蛮人呢!”在这里她甚至将文明与野蛮的观念也随意颠倒了,凡符合她需要的,即称之为文明,与她的需要相悖,则斥之为野蛮。我们可以设想得出来,她的未来的文明世界就是天下大乱,鸡飞狗窜。她一直居心叵测,想在我们五香街来实现她心中的理想蓝图。亲爱的同志们,X女士的新变化,说穿了一点也不新呢!她的这个正常化,不要说我们的精英百姓。连她的奸夫Q,也从不以为然,或极度反感的。那种正常化是她个人的发明,只能存在于她那发疯的脑瓜子里面。她最好还是将这种观念限制在脑瓜子里,不要诉诸行动。只要一动她就会发现自己寸步难行。什么新呢,未必穿起麻鞋,坐上牛车,披起破布就是“新”啦?本来她去穿她的麻鞋,坐她的牛车好了,与我们无关的,谁知她又偏要拉上个Q,还偏要走上大街拉住行人去宣布她的臭主意(某人计算有五十八人受到她的毒害,幸亏老懵因她企图占据他的阁楼而怀恨在心,在X女士丈夫好友之妻的协助下用弹弓射出一粒石子,打跛了X女士的腿,才使阳光下的罪恶得以暂时中止)。这种顽石一般的意志,这种孜孜不倦的努力,是否还有点什么别的含义在里头呢?鉴于X女士的与众不同,她的刁钻古怪,我们是应该警醒的。在短短的半年中,她不择手段地将一个Q弄得家破人亡,还大言不惭地声称她一点不想用结婚的形式来束缚自己和Q,只要“正常化”(即穿麻鞋,坐牛车)就行了。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X女士所干的一切——所谓的奸情——原来与Q并无多大关系,Q也好,Y也好,全无关紧要的,她不是扬言要“凭空制造奇迹”吗?这就是她的奇迹呀!我们的一些人脑瓜子过于僵化,总将眼光放在她那间密室中和显微镜旁,认为那就是“奇迹”的制造场所,谁要将眼光移动一下,他们就大惑不解,半天也反应不过来。X女士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就钻了空子迅速行动起来,改换了地点、时间、手段、对象,到那黑幽幽的场所“制造奇迹”去啦!还吹嘘说“这一招比之显微镜不知要高级到哪里去了”呢!(对妹子语。)为了蒙混视听,她还故意放下窗帘,把房间搞得密不透风,让丈夫在门外诈作把守状,一旦外人闯入,她就用梦话和呓语来欺骗人,就连笔者,都差一点中了她的圈套,险些犯了个大错误,而一般人,对于她这种虚晃一枪的做法更是深信不疑。笔者还记得一人曾在她窗下守候了三天,不停地用鸡毛掸去拨弄那幅X女士诈称为“奇迹”的黑窗帘,那人一本正经,不畏疲劳,宣称自己这项工作是“最有意义的工作”。当睡魔袭来,头晕脑胀时,他还找了一块石头敲击自己的太阳穴,以振作精神呢!他如果知道那窗帘后面是空无一人,而X女士正在那不知处所的谷仓里,以男性的肉体为对象“制造奇迹”,并为自己的罪恶得到实现不亦乐乎,他将何等失望啊!“千条江河归大海”,跟随众人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我们仍要回到那个老问题上去:制造奇迹正是谋杀的一个组成部分。X女士对Q或Y是全不在乎的,她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即向世人实行她的全面报复。当某些人中了她的计,去她的窗帘下守候时,她真是兴奋得喜笑颜开呢!她之所以上街去宣布她的主张,也根本不是由于Q对于她具有多大的魅力,而只是想将这人世间的一切“杀它个稀里哗啦”!据丈夫好友揭露,有一天,X女士的儿子小宝完全可以肯定是受其母的唆使,将街边一块黑板报猛地推倒在地,然后 一溜烟逃回了家。X女士,强忍住眉头的喜悦,板起脸劝诫了儿子好久,其劝诫的道理又别具一格,什么“假如那板子倒下来,砸在你的小脑袋上,可就没命了”呀,“你这么一搞,让人发现,你父母就要被罚款或关到牢里去”呀,“小小的年纪,不要去管大人的鬼事情,有这点精力,最好是和伙伴们去拼命玩,打弹子,掏鸟窝什么的,有意思多了”等等,只字不提这一举动的恶劣,愚蠢。因为她心里清楚,儿子的举动正是由于从自己这里耳濡目染的结果,一种相类似的谋杀心理也正在他幼小的体内渐渐形成了。而她,就因为这点对儿子今后的前途“渐渐地看出个眉目来了”(对丈夫语,说这话时笑眯眯地,俨然一副慈母样)。这个儿子,虽则刚满7岁,但已可以看出正是X女士童年的翻版。只是他在家里未受到任何压力,从而更加胆大妄为(X女士称之为“奔放”)罢了。后来母亲奸情发生,他被同年孩子骂作“婊子崽”之类,他竟也泰然处之,仿佛听不懂,又仿佛麻木不仁,还继承了母亲那种空洞的、梦一般的眼神,稍微一愣,随即又恢复了活泼好动的天性,与伙伴们玩它个天翻地覆去了。这样的孩子,在7岁就已定了型,全身浸透了毒汁,想让他对任何重大事情大惊小怪都是绝不可能的。不管那些热心肠的大人如何开导他(X女士丈夫好友可谓尽心尽力了,有次竟说得“舌尖起泡”),他始终是一种观点不变:“我的妈妈,爸爸,还有Q叔叔,都是了不起的人。”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妈妈可以从镜子里看见天上的事,到了半夜还可以起飞。爸爸炒的花生又香又脆,谁也比不上。Q叔叔拍皮球可以连拍一千多下,我才能拍五十七下。”还灵机一动地向他母亲建议:“让Q叔叔搬来我家,我们三人住一起,不是更有趣吗?”这些话无异于打在丈夫好友脸上一记沉重的耳光,以至一星期里他脸上总是紫一块白一块的。X女士在事件过去之后给妹子写了一封长信,为慎重起见,以寡妇为首的精英们拆阅了这封信。从这封信看来,笔者的迷宫线路图是画得十分精确的,她的确是从未将什么Q或Y放在眼里过,她只是在表演。她在信中声称:她错把Q当作一个穿粗呢大衣的远方来的小贩子,而实在,Q是这块地方土生土长的一个古怪人,虽古怪,毕竟还是土生土长,而她期望的是远方小贩,从理智上她清醒知道那种人只能存在于镜子里,她的本事已发展到可以凭空造奇迹,却不能凭空造出人来,所以只能在土生土长的怪人中去找替身。每一个替身身上都有一些她理想中的远方小贩的气质,但要她下决心永久地与这个替身“合二而一”,她恐怕也作不到。所以只好不停地寻觅,不停地“转向”,而每一次,也许都会让她体验到那种高级的快感,为了这种体验,她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即使是到了在旁人看来是身败名裂的今天,她仍然“无所谓”,她还有足够的体力与精力“重新开始”,假如她再遇到这类似的机会,她“绝不放过”,当然她并不想伤害任何其他人,她希望与所有的人“友好相处”,如果无意中伤害了别人(例如对Q的老婆,她一贯怀有极大好感,至今想不通她为何要走上绝路,在她看来她完全可以有别一样的好得多的出路),她会很痛苦,但她拿自己毫无办法,她所做的一切全是“身不由己”。拆阅了这封信之后,笔者曾和寡妇去街口炒房密切注视了X整整一天,想看她如何样“重新开始”,但我们的劳动是白费了,X女士的眼睛重又丧失了视力,她能看见柜台、炒货、手中那杆秤上的准星(不差分毫)等等,只是看不见人,她对着我们横冲直撞,把我们搞得很狼狈。看来她仍然遵循以往的原则,要“不期而遇”,那种我行我素的神气,脸上分明写着那句俗话:“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当她脸上出现这句话的时候,五香街上有很多人都想充当那条“鱼”,他们都去试探过X女士的鱼钩,都一概遭了挫折!X女士根本不把他们当作鱼,还是按惯例将他们称之为“抹布”。笔者设想,就算有什么Y或Z之类的家伙被她当作大鱼钓了起来,她的目的也不在这些鱼们身上,只要看看她垂着眼秤花生、蚕豆的那副尊容,就能猜得出她的快感非同寻常,她所习惯的是谋杀的快感,谁上钩谁就完蛋,开始那家伙也许还自以为是桩好事(像Q似的“热泪盈眶”啦,欢天喜地地赴十字路口的约会啦),到后来才发觉自己成了落网的大鱼,要么鱼死网破,要么鲤鱼跳龙门似的跳了出去,摔它个半死不活,从此落下残疾。而X女士本人是无动于衷的,她犯不上为这种事悲伤,她从来也不习惯悲伤和后悔这类情感,她照旧卖花生,而简直很快地就将这件事忘却了,或者说抛之脑后了,然后只要可能她又暗中放下她的钓鱼钩,满怀期望地等着新的上钩者。她对妹子说,她注定了要把这种游戏搞一辈子,她自信即使到了“年老珠黄”的年龄,仍然会有上钩者。“这世界大得很哟。”她说,马上又补充道,“这空空荡荡的世界可就是容不下一个远方来的小贩,我这辈子白等啰。”我们的迷宫线路图画到这里,很多人一定要嚷嚷起来了:“我们已经做了这样多花样繁杂的工作,黑屋会议啦,绘画啦,贴标语啦,尾随啦等等,搞了半天原来全是徒劳,X与Q的事件原来不过是场即兴演出,是X闲得无聊,制造出事端来调戏众人的呀?还是你这个阴险的速记员故作高深,弄出这一番诡辩来显示自己有什么狗屁才华?你要显示自己尽管显示好了,将群众说成狗屎,将一个婊子说成英雄,这种做法也太‘怎么样’了。”等一等,同志们,笔者从来也没说过X就有天大的本事,能把人生当作舞台,自个来当导演什么的,笔者只是要强调,X是一个没有心肝、没有情感的女人,至于她制造事端,充当丑角,也不是有什么雄才大略,而只是天性使得她如此。她没有受过教育(据她自己表白是“连大字也不识一个”,当然带点夸张意味),遇事也从不“考虑”,哪来的什么雄才大略呀?同志们放心好啦,你们所做的一切全不会白做,总有一天“水到渠成”,一切会见分晓的。我们的黑屋会议,我们的高级表达方式,全是空前绝后的,它高度体现了我们民众和精英们的智慧,这一切都已实事求是地载入了我们那本光辉的史册,它至今放在笔者的窗台上,光芒四射。有天夜里一个小偷打算窃走这宝物,不料被射得睁不开眼,摔了个大跟头,那家伙真是太不自量了。要用笔者的眼光来看,X女士这一辈子真活得不划算,既实现不了她的谋杀,又把自己搞得孤零零的,与谁也不交往,与谁也不能相通,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究竟有什么意思哟!靠垂钓打发日子吗?今后上钩者只怕会越来越稀少,只怕她终于会要等得不耐烦呢!